释, 而是不能解释。
要他怎么说?说段予铭视作神明的父亲是个卑鄙小人, 为了削弱应晦一族的战力, 将蒙在鼓里的温家当成了诱饵、还截杀了求救的斥候?
这话太像天方夜谭, 段予铭若是不信, 两人之间定会产生嫌隙,段予铭若是信了, 温子河心中也不是滋味。何况时过境迁, 知晓真相的人死的死,沉默的继续沉默, 再要追究什么, 倒有些居心不良的嫌疑了。
温子河并非想得开,而是权衡一二,终究选择了咽回去。仇恨曾经融进他的骨血, 支撑他在那一片冰天雪地里刻苦修炼。几百年过去,那翻涌的怒恨反倒随着冰雪一同渐渐沉进了心底。
纵然如今自己将妖族搅成一片浑水,也换不回幼年时那一点无忧无虑的岁月。自那以后, 他的念头就只剩下了离开凤栖山,或是在人世随意流浪,或是找个静谧的小山头隐居起来,总归是越远越好。
可惜他还来不及寻个由头离去,应晦的残魂就出逃到了锡京。
窗外潇潇风起,原本立在外头的人好像已经离去了。
温子河解下眼前的白纱,见那人将驱豆留在了窗边,便走过去将它拿进手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收进了袍子里。
而后他缓步走到门口,将披着的衣袍穿好,才继续往外走去。他身上残留的瘴毒还未消,时常觉得寒意刺骨,那寒气由内腑生出,靠外袍虽然捂不暖体内,好歹能抵抵外界的清风。
他这一路任由自己思绪放空,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陆夜白的房门外面。
站了一会儿,他轻轻推门进屋,然后仔细地将门关好,以防甘松发现了,再将他押回去。
不知为何,此刻他不想一个人待着,只想不受打扰地在这里多坐一会儿。大抵经历了外物一干纷扰,人的内心正脆弱动摇,便会不由自主地向心安之处靠拢。
陆夜白躺在竹床上,原先缠的密不透风的白纱取了一些,好歹露出了一张脸。他双目微闭,垂下的睫毛根根可数,在眼睑处覆了一层Yin影,显得有些憔悴。他眉头几乎要拧到一处,双唇微微张开,紧咬的牙关中时不时泄出模模糊糊的呓语,似乎是在极力忍耐身体上的疼痛。
温子河将手覆上他的额间,立即感到一阵滚烫自手心处席卷而来,与他手掌本身的凉意混在一起,却互不相融,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此刻心头的感觉也甚是微妙,有些酥酥麻麻的温热,像是一股细细的电流穿过。往前他孓然一身数千年,待的是那样风霜如刀的地方,也未曾眷恋过什么温暖,但现在手掌中的这点暖意,竟叫他舍不得放开了。
那日陆夜白眼角泛红的模样还在眼前,或许是妖力苏醒、神志不清的缘故,相较往日,他显得更为偏激执着,尤其对“走”这个字眼极其敏感,几乎连听也听不得,温子河一流露出要离开他身边的意思,就会立刻被狠狠地扯回去。
模模糊糊地,温子河大概知道陆夜白为何会这样。
或许是因为三年前他不辞而别,给那人留下了Yin影。现在回想起来,他竟想不起来自己落荒而逃的缘由,要说是太过惊讶,也不大说得通,要说是觉得厌恶,倒也从未生出过这种念头。
他自小未曾和谁有过这方面的体验,真正接触过的人都屈指可数,爱情这种东西离他甚远,他观摩都未曾观摩过,千年来自然也做不到无师自通,在这方面的情感迟钝淡漠得可谓令人发指。
此刻,他的眼前浮现出近日与陆夜白相处的点滴来,那人若无其事却像压抑着什么的眼神,刻意把握过的亲近距离,话里话外若有若无的试探,此刻悉数冲破了记忆的封印,争先恐后地冒出头来,要将他的心也挑开看看。他自是希望与陆夜白待在一处,护他安稳,时而恨不得将他捧上心尖,这可算是喜欢?
他兀自出神,没有留意到陆夜白的指尖轻轻一动。
不知对自己的内心作完一番拷问后,他得出了个什么结果,下一秒,他站起身来,单手撑在陆夜白的枕侧,往陆夜白眼前凑了凑。两人呼吸很近,他感觉得到陆夜白的呼吸轻轻从鼻尖掠过,像是一片羽毛在他心尖扫了扫。
心跳得有些快,他不太适应这种感觉,有些慌乱地拉开距离,忽然间,陆夜白的脸在他眼前放大,他还不及反应,冰凉的唇上就触到了一片温软。这个吻一触即分,随后陆夜白就像支撑不住一般,摔回了床榻上。
他心下一惊,急忙伸手去护住陆夜白的脊背,手却被那人轻轻抓住了。
陆夜白抬眼看他,声音带着一点儿发着烧的干涩:“怎么在人睡着的时候耍流氓?”
他双眼清澈,眼角的红色已然褪去,额间红痕也淡了许多,仔细看去,眸底似乎带着点儿餍足的笑意。
他这回攥着温子河手腕的力道很轻,大概是受了伤的缘故,温子河可以轻易挣脱开来,却没有这么做:“你摔疼了?”
“不疼。”方才那一下摔,他遍布伤痕的背部和坚硬的床板直接来了一次硬碰硬,陆夜白已然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