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墨逸之朦朦胧胧睁开眼睛,一时迷离恍惚,仿似重生的混沌又清明,他看到身边趴着一人,想起身却被伤口扯着疼痛到无法动弹。
墨逸之只能静静地看着身边的人,那人侧着脸睡着,眉娇眼媚,天下无双,墨逸之记起在哪部书画中见过这样的模样。
“娇娥。”墨逸之对着塌边的容颜轻轻唤了一句,又沉沉睡去。
苏州城里的墨府,已过一天一夜,娇娥守在床边,南桑伤口处已被包扎,一脸做错事的模样揪着手坐在一旁。
娇娥起身把位置让给床边站着的一人,不满的出了口气:“你为何不肯放过他?”
苏暮离站在床边一动不动,小心翼翼的看着墨逸之,她怕,他会执念前世。苏暮离不言语,没有回应娇娥。
娇娥心里嘟囔了一句,真是一对哑巴,般配的很。
他自是知道苏暮离不是故意,知她此时心里也不好受。他那样说左右不过还是生气,七年一过,从前平静安逸的日子终究被打破了。床上那人重历前世,前世他吃了多少苦,他怎会舍得他再去经历一遍。
“苏姑娘,子寻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娇娥有些后悔方才对暮离说的重了。
苏暮离仍旧无言。
娇娥又转头看着南桑,念了一句:“还不都是你这破石头。”
南桑皱着眉嘟着嘴内疚的朝娇娥看了一眼,把头埋的更低了。
梧桐叶落,乌涯山秋凉渐浓,余辉显得微暖而奢侈,墨逸之躺在庭院的躺椅上,漫不经心的享受着余辉洒在身上,静看梧桐几片几片接连缓缓飘落。他喜欢晒太阳,从正午独自呆到午后,陪着阳光从炽热到温柔,或许是因为他本就是一株仙萸,习性里偏爱阳光,这般便可以轻而易举攫取无尽的温暖。
多亏了返灵丹,墨逸之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又增益了修为。此时理应是乌涯之王,只是他尚喜欢从前暮离给他安排的那套院子,便仍是住在里面。
子寻停在庭院门口,心里本是含着对墨逸之消极乌涯诸事的怨气,可眼见这一幅落梧桐,善君子的画卷竟只记得惊艳。
原来最好一时,便是静看梧桐叶落,仿佛从前并没有相遇,更谈不及分离,没有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怅然,亦不知当时只道是寻常的嗟叹如何枉然。
子寻回了神,发了发狠走进院子。长发间留了缝隙钻进微风,似垂柳轻窕,桃红衣衫如一点朱砂。
“可是舒服的紧?”狐猸子脸咄咄逼人。
墨逸之抬眼看子寻,回了句:“恩”。
子寻眉眼间瞬间恍惚了几分,便是落了三分温柔。
“墨公子可还理乌涯诸事不理?”
“有娇娥足矣。”
墨逸之这话并不含着或褒或贬,只是实话。
子寻几次都听着墨逸之喊他娇娥,便是默许的由着他了。
“你食过那返灵丹,过几日便会在右眼角旁长出一紫色狐尾印记,乌涯族人见了便知你是狐皇。你既是皇,总不能事事都要我决断。”那样的容貌正经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恩。”墨逸之回道。
子寻无言,他知道自己输了,和一个哑巴对战。
余辉渐消,天色昏沉,院中两个男子不言不语,各有心事。
墨逸之在躺椅上,侧了个身,眼角在夜色的Yin影中滑落了一滴晶莹,只有一滴。
在受四十九鞭炼魂鞭时,在坠入凡界时,他都可以忍住,此时,他想着天上之人。
所有的无言都可以是掩饰,最深的在意是装作不在乎。
子寻感觉到墨逸之的疏离,以为是赶自己离开,便叹了口气走出了院子。
天宫之上,苏暮离躺在幻生仙君的南星宫中,昏迷十日。
南桑跪在榻旁,噙着眼泪看着幻生仙君“师父,离姐姐可还有救?”
幻生沉了沉心,唯有一试,说道:“或许明日便会醒来。”
“师父,真的吗?”南桑忍住几滴泪,酒窝随着笑容漏出来。
随后幻生仙君令南桑回去歇息,自己去丹房取了惘生丸喂苏暮离服下。
苏暮离执念于心,被心魔所困才迟迟无法苏醒,惘生丸可让服用者失忆,只是毁了心魔的同时也将一个人的所有记忆都化作粉尘消散再难寻到,世事不可兼得,这样擅作主张散尽苏暮离的记忆幻生也实属无奈之举。
“暮离,你会否怪师父?”幻生看着榻上的女子眉头渐渐松了,心里暗问道。
翌日一早,南桑起了床朝苏暮离的房间跑去,路过芙蕖池,瞥见那边嫩柳扶风的站着一位女子,南桑也没多想,心里只记挂着他的离姐姐,又向前跑去,只是跑了几步又退了回来,那身影实在熟悉的很。
苏暮离上天宫也有一段时间,风且先前就已把她交与幻生做了徒弟,预着风且闯入冥殓台也是早有打算,一早就把这个孩子悉心安排到最不争世事的南星宫里,果真苦心一番。南星宫此处同南桑一般大的从前也并没有,如今添了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