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视野依旧朦胧一片。
“还是看不清?”
那个声音很耐心地问他。
祁寄想回应,动了动唇.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没能传出去。
他的脸上似乎正戴着一副口罩,鼻尖和嘴巴都被遮住了,那种清淡的草莓香气大概就是从口罩上散发出来的。
虽然戴着口罩,但祁寄的呼吸并没有受阻,相反,本应在刚苏醒时觉得干涩难耐的鼻腔和喉咙也都有着一种令人舒适的shi.润感。
这副口罩显然很好用。唯一的一点影响,大概就是声音受阻。本就微弱的嗓音更难被人听见。
不过,即使祁寄的回答没能传出来,对方似乎也已经猜到了结果。他放缓了声音,磁性的声线配上温和的语气,更让人安心。
“没关系,只是暂时的。等你休息好了就会恢复了。”
祁寄眨了眨眼睛,酸涩的眼皮又变得有些沉重。
他一开始还满怀着警惕,只是有些力不从心。现下被这个声音抚.慰了,就仿佛终于回到床铺上的疲倦旅人一样,再度被睡意所淹没。
“想吃点什么东西吗?饿不饿?”
那声音继续问。
祁寄想摇头,可他太累了,这个如此简单的动作都很难完成,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要继续睡?”
嗯。
祁寄无声地回答。
倦意席卷而来。坠入梦乡之前,他想,这个声音很好听,不知道能不能录下来,等以后工作时当催生灵感的背景音也好。
可还没等祁寄想出对方的身份,混沌的意识就已经带着他缓缓沉了下去。
昏睡之前,他还听见了对方的最后一句话。
“睡吧,好梦。”
许是真的应了这句低沉的祝福,祁寄睡得的确很好。虽然没有做什么好梦,但高质量的睡眠对身体的修复作用更佳。祁寄又断断续续睡了很久,连周.身的疼痛都缓和了不少。
只不过仍然有些事情,终究是没办法用睡眠来解决的。
再醒来时,祁寄依旧在一片昏黄的环境里。其实他中途短暂清醒过几次,曾察觉到自己换过地方,但或许是睡得沉,又或许是路途中并不颠簸,他并未因此生出什么不适的感觉。
这次醒来时,身边依旧有那个好听的声音,但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杂乱的噪音,有人在说话,有机器在响,还有声音在问祁寄感觉怎么样。
祁寄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回答,后来眼晕头疼,说话也费力,就懒得开口了。只有那唯一一个特别的男低音和他聊时,他才会回答对方。
之后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琐碎声音,长到祁寄自己都不清楚他睡着了几次。四周影影绰绰的,满是晃动的身影,他们身上没带有会对人产生威胁的杀气,祁寄也就没关注他们。
他被喂过一些凉凉的ye体,也被在手臂上扎过针,每次不想配合的时候,那个特别的男声都会在身边响起,用很耐心的声音哄他。祁寄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放弃了反抗。
又过了一些日子,祁寄清醒的时间比昏睡长了,耳边又会有声音问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祁寄认真想了想,说他想要纸和笔。
这个答案脱口时,就算祁寄此时感官迟钝,也明显察觉到了四周一片奇特的安静。
大概那些问他的人并未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
但这确实是祁寄仔细考虑之后的答复。令他开心的是,没过多久,他身边居然真的出现了纸和笔。
用着这些东西,祁寄终于在清醒的时间里找到了能做的事,而不再只是等那个特别的男低音响起,耗费大半体力和对方交谈。
画画显然比其他事情更适合现在这种状态的祁寄,不费体力,又可以转移注意力。祁寄的画龄将近十五年了,画笔是他手指的眼神,对于祁寄来说,不舒服的时候去画画,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排解方式。
这个习惯还是很早以前养成的。
祁寄画画是跟着爸爸学的。祁爸爸年轻时是个画家,留着那个年代很时兴的微长头发,带着金色边框的大框眼镜,身上一股书卷气,是当时非常典型的文艺青年。
但是时至今日,仍旧有很多画家难以养活自己,更不要说是二十多年前。所以祁爸爸就收起了纸笔和画架,和原本同为老师的祁寄妈妈一起,下海经了商。
那时候的离家远行,还是真正的物理意义上的远。加上经济原因,两人一年也很难能往返一趟。祁寄当时才刚满一岁,他被留在老家,一开始是由nainai抚养,等几年后nainai去世,祁寄就被送到了姑姑家。
祁爸爸和祁妈妈原本都是当地学校的老师,是正儿八经的铁饭碗。下海经商在当时看来都是心思不正、不够老实的表现,他们一离开,长长的舌头就都嚼在了留下的其他祁家人身上。
祁寄首当其冲,再加上父母不在,学校里的同学拉帮结伙,没少欺负他。他生得瘦弱,却从不肯任人欺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