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丫头手中接过,道:“朕来吧。”
唐锦书问,“皇上可会伺候人穿衣?”
“这有何难?”安景伸出手给他系上领口,一袭长发工整束起,明黄色的龙袍只衬出优雅而浑然天成的肃杀之气。
“走吧。”他道,门外淋淋沥沥下着小雨,安景牵着他的手,谁也不曾撑伞,只静静踩着雨声走着,乌黑的发上满是毛茸茸的水气。
“王垨仁调了些玉露膏,说是摸到伤口上,消肿得便会快些,朕等下叫人给你送过去。”
唐锦书不说话。
“等你科举作弊的案子过了风头,朕就叫你府上的人进来陪你,那丫头唤做桃叶是不是?跟了你好些年了,还有衙门里的那个小卒。”
唐锦书的脚步顿了顿,“有什么用呢,困着我不成,还要一并也困住他们,好生无趣。”
烟雨朦胧。“不过是想叫你高兴些。”安景拍了拍他的手,“你若不愿意就算了。”
“我若喜欢什么东西,绝不折断它的羽翼。”唐锦书道:“安景,你我之间的事,不是在这雨里走一场就能说得清的。”
安景道:“不过随便闲着聊聊,怎么就又这样别扭起来了。”
“你说为何?”唐锦书急促道:“杨起……安景,你莫不是把人逼死了,还要给自己留个好名声……”
安景的瞳色冷到极点:“是谁跟你说的这些?”
唐锦书忽地蜷缩了蜷缩身子,“好冷。”
“叫你不要动气,寒疾又犯了是不是?”安景忙扶住他的身子,急道:“先前开的那药呢?”
唐锦书道:“扔了。”
“唐锦书……”安景只觉肺里一阵寒气,他话语之间竟只把自己的叮嘱当作儿戏。
“你到底想叫朕如何,朕能替你受这份罪吃这份药吗!”
唐锦书苍白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听见这话却捂住眼目笑出声来。
第10章 如此便可不相念
“听说你昨个又把皇上气得回了东宫?”太医院殿里,王垨仁望着棋局,半晌缓缓落下一子,“这又是何苦?”
他对面的年轻男子只淡淡垂眼,低头饮茶不语。
阳光透过轩窗而过,临摹着他极清秀的轮廓。四下寂静,只有院子里流水潺潺,倒映着一株夹竹桃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王垨仁和他的目光都被那夹竹桃吸引。
“你是尚书之子,这世上有许多疾苦不是从小在南书房长大能懂的,你现在肆意顶撞,也不过是仗着他对你无可奈何。而我十年寒窗,苦学医书拜入药神门下才终于进得宫门,儿时以为那便是圣殿,如今谨言慎行,才觉步步惊心。”
“所以你看啊,”他拾起来棋盘上的弃子,一一收进木盒,“这人和人之间,生下来的道路便注定不同,杨起和我,都不过是权势下苦苦挣扎的佝蚁罢了。”
唐锦书也不说话,只是目色愈发深沉。
王垨仁知道他这个人,一向有什么事都是放在心里的,便叹了口气,道:“你且不要多想,就让这事过去吧,不论如何杨起是已经死了,回不来了。”
话一出口,只见唐锦书周身微微一颤,王垨仁便后悔了,已经这些年了,还是学不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么?
果然,秋蝉不动声色打断两个人:“我看公子现下也该乏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王垨仁自知失言,满头大汗,连忙起身:“唐兄……既然如此,那便改日再与唐兄叙旧了。”
唐锦书的嘴角微微一扬,似是安抚:“王兄言重了。”
王垨仁自然是知道唐锦书是个好脾气的公子,偏偏就是不待见皇上,于是便放下心来,等到两人离开,后背早已叫汗水shi透。
门外备下了轿撵,秋蝉在旁边守着,唐锦书只看了一眼,道:“今日我想自己走走。”
秋蝉只面无波澜:“公子尽管走,我们在后面跟着便是了。”
太医院西头紧挨着浣衣局,几个人一前一后,正路过半掩着的大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狠狠的责骂声:“好你个活腻歪了的小丫头片子,毛手毛脚屁大点事都做不好,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吗?今个儿我不打死你,我便不叫刘嬷嬷!”
唐锦书有些意外,早就听说过宫里虽然禁止私下用刑,但各个地方还是有套自己惩罚的规矩,那被围在最里头的小丫鬟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被打得浑身颤抖,倒在地上却也不敢大哭,只是捂着嘴巴小声地抽泣。
唐锦书刚要开口,秋蝉伸手拦住了他:“公子可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唐锦书望着那女子,到底是安景的左膀右臂,不过十几岁的模样,眉宇之间已是薄凉。
唐锦书只微微一笑:“姑娘这般见死不救,就不怕有朝一日自己沦落到如此境地,也有人说出相同的话吗?”
“那也是命。”秋蝉道。
“哭哭哭,就只知道哭。”此时院子里那妇女越说越不解恨,一扬胳膊便要朝那丫头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