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不过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娘子也是文弱妇人,当了身上所剩的钱和首饰才给我治好了病。到得入冬的时候,我才能勉强下床,已是囊内空空!最便宜的客舍也住不起,被赶了出去!娘子本就体弱,强撑着照顾我半年,已经是强弩之末。谁料天降横祸,一场冰雪,娘子病重,眼看性命不保,危在旦夕。破庙不能御寒,单衣无法保暖,我这才出此下策,做了这辱没祖宗之人!”
阿窈说道此处,嘶哑着嗓子道:“为人子,污列祖列祖之名,为人夫,不能庇妻子无忧,我...要这性命何用!”她仰天长叹,泪流满面,双手青筋暴起,险些要掰断椅子,痛悔之情,溢于言表。
她这一番自陈,反而让人心生同情。领头的韩刚皱着眉头,话还是一样不客气,但语气已经是软了一些:“你说这么多,是想让我家大爷饶过你?”
“我有何面目求主人家饶过!”阿窈苦笑:“占人钱财,霸人房屋,我带着娘子进来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今日。好歹也读了多年圣贤书,怎么如此厚颜无耻,要靠着自己的苦处免了罪过。各位要将我送官,小生绝不反抗,但我家娘子...我家娘子却是无辜,还求诸位能些微照管她一些。”
她言辞恳切,众人听着倒不忍心了。
“你若是真有苦楚,我家主人向来仁慈,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家,你却有什么证据,让别人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阿窈等的就是这一刻:“各位只消将我和娘子带到京城,就知道我说的全是真的了!”
“把他带到京城?来历不明的,直接跟着咱们混回去,连路费都省了!他再有个同伙什么的,半路使出一些手段,一行人命都没了!”李妈妈嗤笑:“你们别听见他空口白牙,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还是那句话,宁可错打一对,不能放过一个。直接送了官府也省事了。”李妈妈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魑魅魍魉没见过?总觉得这两个逮起来的人有古怪。
“慢着,再问一问,他可有什么别的凭证。哪怕说个京里认识的人出来,我写封信回去,问问也就知道了。”卫修到底怕误伤了人,还是决定再问个清楚。
“他说了,他家和顾二爷有些来往,只要让他写封信,送个凭证过去,也就清楚了。”
“顾二爷?就是咱们认识的顾二爷?顾太卿家的二公子”李妈妈追问道。
“就是常来咱们府上的二爷,还教过二爷一阵子拳脚,现在正在梅城的那个。”
这么一来,也没人敢再去怠慢阿窈,虽说还不能放她出门,却把江素素跟她挪到了一处,有人守着不能出门。但是饮食医药一应俱全,要不是阿窈坚持拒绝,说有罪之身,不敢受主人家如此相待,连丫鬟们都拔了一群去服侍。
“咱们算是过关了?”江素素虽说撞了一下,流了一些血,却也没什么大碍,包扎完之后注意不要留疤就行了,难办的是她的风寒之症反反复复,已经深入肺腑,却要好好保养,才能不落下病根。
阿窈探着身子给江素素擦脸,动作轻柔,看着江素素的眼神都是含情脉脉,温柔浅笑,似是在说些闺房趣事,羡煞了外面一群丫头,却不知道阿窈正迅速跟她通着口风。
“你得把这些记住了,千万别露了破绽。东山那儿有群土匪,今年夏天我确实耍过他们一顿,多亏了滚滚的娘被扰了发起疯来,才救了我一命。若是只去查土匪,是查的到的,不会漏什么破绽。难办的是咱们放进那个箱子里面的首饰,可千万别漏了馅儿。但这印记只有林府的人认得,只要不碰上林妈妈去看,也没什么大碍。”
“外面的画像呢?”江素素担心这个。
“别怕,那画本就不真,如今你变成现在这样的样子,遮掩一些也看不出什么。只要京城的信送到了,就再也没人疑到这上面来。”
“咱们要装多久?”江素素在演戏一道不那么Jing通,希望能知道一个期限。
“装到咱们到了京城,离了卫府,还有素素你给我记着。”阿窈紧紧看着江素素的眼睛,低声却无比郑重地说:“咱们曾经在林府的事,你咽在肚子里,这一辈子,一句话,一个字儿,也不许说!”
江素素点头,没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这世道,对女子分外苛刻,若是被拐到养着扬州瘦马人家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她和阿窈,谁也逃不过被唾沫淹死的命运。
蜀地连日飘着小雪,在江南的梅城也是连日来Yin雨连绵,别人都躲在屋子里,拥着娇妻美妾,烤着炉火yin诗作赋,享受人生,顾谈礼却每天一睁眼就携着一壶酒一把剑出了门,明明是官家公子,却连一点富贵人家的气派都没有,反倒像个江湖浪荡生,不然也不会诺大的年纪,也不去考功名,也不去立军功,只是痴迷剑法,大江南北到处晃荡,气得家中老夫人总是骂他,他也毫不在乎。
这日他又晃到了老晚来回府,也不让小厮跟着,才刚一回来就见贴身的书童跑出来,跟他撞个对面。
“哎呦我的二爷,你怎么这个点才回来。京城定昌府的大爷送了一封信过来,说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