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小孩儿生气了。
蒋天遥向后退了两步,仰起头,切PPT直接跳去了自己的非正文补充页,正是一份Epclusa的案例研究。
“Epclusa疗效再好,”台上的人缓缓开口,“但它并没有解决当下东亚南亚丙肝泛滥成灾的问题。成本仅仅900块的Epclusa售价为五十万人民币,不仅仅是中国,整个东南亚——全世界丙肝最严重的地方,病人买不起。”
“由于全球专利问题,只有印度可以合法生产Epclusa的廉价仿制药。而这个走私仿制药的灰色市场里,没有监管,没有调控,只有商人牟取中间利益,甚至还有黑心商贩卖假药。资本坐着数钱,但大部分病人无药可医。所以,亚洲需要一款廉价的,合法的,泛基因型丙肝特效药。”
“GxBio的抗艾滋药在亚洲一直卖得不好,那是因为,GxBio在亚太抗病毒药的市场上没有渠道,没有根基。虽说Epclusa垄断了北美,但它在亚洲的市场占有率暂时还可以忽略不计,如果NS-1807能够通过临床三期,那它会成为GxBio在亚太抗病毒药市场立足的契机。放弃暴利打开市场,长远来看,还是利大于弊的。”
蒋天遥不亢不卑地一口气说完,环视一圈观众席,礼貌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剩下的,他不应该说。
偏偏他还是要说。
蒋天遥盯着印度人的眼睛,语气不屑:“的确,圈里大家谈到GxBio,就会想到‘创新’这个词。”
“但创新的意义在于——解决问题。”
“为了创新而创新,或者,仅仅因为一件技术没有那么多新颖的元素而认定它一文不值,都违背了创新的初衷。”蒋天遥毫不客气地睨了评委一眼,“不要因为走得太远,而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出发[1]。”
谢昭盯着蒋天遥说出那句话时的模样——他微微扬着下巴,脖颈的弧度锐利又好看,眼底nai凶nai凶的,带着几分少年特有的坚持与单纯。
小王子似的,仿佛天生高傲。
蠢死了。
也帅极了。
最后,蒋天遥终于把PPT切回了自己被打断前的那页:“如果没有别的问题,那我现在就来讲讲,NS-1807能怎么解决问题。”
印度人这会儿不说话了,颔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
直到演讲结束,再也没有评委打断过他。
但是所有评委都像谢昭那样,把他埃博拉的那页PPT给无视了。蒋天遥在心底不是滋味地嘀咕,早知道还不如听他哥的,把这一整页都删掉,先从别人口袋里拿到投资这药的钱再从长计议。
虽然蒋天遥前期被印度人泼了冷水,其他评委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的Q&A——
Marian是北美地区合伙人,金色短发,鹰钩鼻,一双水蓝色的眼镜。从视频的摄像头里看,女人上了点年纪但依然优雅,举手投足间都是那种叱咤商圈多年的犀利。
“你认为丙肝在亚洲作为一种低收入群体中更常见的传染病,所以应该走普惠薄利的路线——这我能理解。”Marian的声音从视频里传了出来,“但我看了看你的成本预算,它太高了。你参考的是GxBio其他药品生产过程中临床三期的投入,但NS-1807的定位注定了这款药不会给我们带来其它药品那么丰厚的回报。如果你没有办法降低成本的话,我认为我完全不会考虑这个提议。”
蒋天遥闻言愣了愣。他对钱这个东西一直没什么概念,所以在写PPT成本预算的时候,的确是根据GxBio过往临床试验拍的数据。
所以,他应该怎么回答她?
蒋天遥的大脑开始飞速旋转,谢昭的声音突然从回忆里响起:“所谓合作,不在于别人能给你什么,而在于你能给别人什么。”
我能给别人什么?
蒋天遥突然有了一个崭新的想法。
他舔了舔嘴唇,试探性地说道:“临床三期对试验药品的最低要求是三百人,这还不包括参照组的人数。而在中国,临床试验受试者的经济补贴并不便宜,按GxBio的平均补贴计算,一个人就要花掉近万元。加起来这几百万,仅仅只是受试者补贴的开销。”
评委各个表情麻木,似乎对这笔账提不起兴趣——这不废话么,全世界临床三期就没有不烧钱的。
蒋天遥没有在评委中得到自己期待的反馈,内心顿时敲起了不安的小鼓。他的视线缓缓扫过评委席,在最后一秒与谢昭交汇。男人嘴角依然带着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向他的目光沉静而温和。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蒋天遥突然就在那样的目光下获得了莫大的力量,遂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如果把第三期临床试验挪去第三世界国家,由于汇率、生活消费等多方面的原因,受试者的补贴花销会大大降低。而更重要的是,我们MediCorp在缅甸与卫生部有一个流行病诊所,现已拥有大批量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