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很冷漠。
她说,扬和广场这一大片商业区都被卖了,我们家等着你家填大窟窿呢。
常舒曼说完以后扯着元恪的书包带走了,周宁生没再往里跟。
其实他们,何其相似。
—
郑凛挡在他面前的时候,周太太挥起的手提包重重地落在了郑凛身上。
郑凛当场飚出来一句:“你他妈凭什么打我儿子!”
周宁生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周太太亲自用自己的行动诠释了“暴发户”三个字。
何等地市侩,何等地讥讽。
周家没有人管沈姨的死活。
周宁生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他以前无意中跟郑凛他们几个说的一句话——在我们家,只有薇薇和沈姨是干净的。
周家,就像《红楼梦》里的大观园。
他突然很讽刺地想,夏爷爷领着他们看《红楼梦》,真不是白看的。
当年他离开周家村的时候,一步三回头。
是他要求把沈姨一起带上的。
现在却成了这样。
手术还算顺利,颅内的血清出来了。
周宁生在脑科医院通宵了三晚。
三晚后的某天下午,常舒曼来了。
她喘得很厉害,脸色很难看,整个人都很狼狈。
她语气冷淡地说:“我一考完就到处找,我找你这是第四天。”
冷淡的语气,最后说出了一句带着点关切意味的话。
周宁生侧头看了她一眼。
她发型有点乱,脸色很苍白,耳朵冻得很红。
她陪他等了CT结果后便走了。
临走之前她还折回来说了一句:明天我还来。
常舒曼第二天再出现的时候,脸色好了很多,也没那么疲惫了。
周宁生见她来了,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
常舒曼指了指他眼下。
周宁生估计自己眼下青了一片,毕竟他已经几夜没合眼了。
“你去走廊的折叠床上躺一会吧。”
周宁生还是没动。
常舒曼推了他一把。
最让周宁生无语的是,这个病得不轻的小妞,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只裸熊,强行塞进他怀里。美其名曰,这玩意儿助睡眠。
周宁生躺上折叠床,依旧睁着眼,裸熊被他嫌弃地推到枕头边。
他觉得自己现在很狼狈。
他一直有预感自己有朝一日会离开自己的父母,但没想到走得这么不潇洒。
也想过自己的父母将来可能会走到离婚这一步,毕竟他都能明显地察觉到,他们的感情已经很淡了,但也没想到会是因为这种原因。
最后,这个世界只给他剩了几个好朋友,尽管他选择把自己封闭起来,把他们的焦虑和关心隔绝在外。
还有,这个姓常的小妞。
她和郑凛他们不一样,她强行打破了他的自我封闭,她强行挤进了这个密闭的空间,在里面横冲直撞,一边瞎闹一边告诉他,她在这里,所以他要有安全感。
很没道理。
程鸢以前说,等着看他“真香”。
但周宁生没想到,他第一次承认“真香”,会是在这么狼狈的情形下。
他躺在床上,很疲惫地闭着眼,带着种恨不得沉睡一百年的对于很多事情的厌倦感。最后他说出了一句“常舒曼,包办婚姻真香”。
他突然很想笑,但没力气了。
荒谬到无以复加了。
“比我的裸熊还香?”
“嗯,比你的裸熊还香。”
周宁生闭着眼,软趴趴的裸熊就贴在他胸前。他一手无力地扶在裸熊背上,终于忍不住笑场了。
他感受到她把被子使劲往上拉了拉,盖到了他下巴那个位置。
她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没关系呀,你别害羞。要说真香,也是我先真香的。”
周宁生很快就睡着了。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缥缈的梦。
梦里他站在周家村的村东头,手里牵着一只羊,怀抱着最简单纯粹的愿望,望眼欲穿地每天守在那里。
在梦里他追过载着他父母离开的大巴车,也追过拉走周老爷子遗体的灵车,最后,他慌张地吩咐了司机一句——追上前面那辆尾号6902的出租车。
追父母坐着的大巴车,他们没折回来;追爷爷的灵车,爷爷不可能回来;追了常舒曼坐的出租车,她回头了。
她现在折回来找他了。
嗯,包办婚姻,真香。
周宁生醒的时候,躺在折叠床上恍惚了很久。他觉得不止刚刚那些是梦,夏明光、郑凛、程鸢、汤鸿信,最后还有常舒曼,都像是梦,都是假的。
C市的一切都像假的。
他挣扎了很久,才恍然从折叠床上坐起来。
裸熊滑到了他腿上,软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