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的身份不要,非要给他当皇子内君,一向秉持中立态度的昭阳王府是不会卷进持续数年的夺嫡风波的。
卫盈这个人虽然心胸狭窄容不得人,可他对君家的忌惮也不能说是毫无缘由。
昔年睿宗皇帝无子,膝下仅有一位千娇万宠的安宁公主,储君人选势必要从诸王的嫡子中选出。最合适的人选有两位,一位是临江王卫诚的嫡幼子卫秀,另一位是昭阳王君谨的嫡次子君程。
从血缘关系来讲,卫秀和君程都是睿宗皇帝的亲侄子,只是君谨随了母姓,不再是卫家的人,他的儿子就显得不是那么名正言顺。
可比起年满七岁已经启蒙的卫秀,当时不满周岁的君程其实是更适合的。
相较于只有安宁公主一根独苗苗的睿宗皇帝,他的孪生兄弟在子嗣上胜过他太多了,卫秀前面仅嫡出的兄长就有三位,他排行靠后,从小得到的疼爱和照顾不少,对他学业方面的要求却不高。
七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懂事了,要把他固有的思维拧过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睿宗皇帝更倾向于把君程抱进宫,一个说话都还不利索的小家伙,更适合他从头教起,不姓卫不算什么,他有卫家的血统,他下旨改回来就好了。
可宗室的老人和朝中的大臣并不赞成睿宗皇帝的这个想法。他们一致认为,姓氏是不能随意改动的,尤其是上玉牒这样的大事,不能今天迁出去,明天又添回来,显得太胡闹了。
君谨出继,那是因为君家实在没人了,成祖皇帝顺势而为,不算出阁。
可睿宗皇帝不止君谨一个弟弟,更不止君程一个侄子,没必要硬把人认回来。
卫秀的哥哥们年纪大了,过继回来当太子不合适,卫秀刚启蒙却是恰到好处,既能看出孩子的品性和学识,又不至于定了性,日后不好再调丨教。
君程太小了,几乎不会说话,只能看出是个性子活泼的,不确定因素太多。
睿宗皇帝被说服了,他过继了卫秀,并在他十岁那年将他立为了太子。
由于卫秀的皇帝当得还不错,而君程长大后成了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睿宗皇帝曾经的犹豫自然而然就被人们忘记了,便是有人记得,也是庆幸他最终选对了人的。
君律不确定,卫盈对君家的戒心是从什么时候起的,但他可以肯定,卫盈对他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心的,他们的相遇充满了算计,让他不知不觉就陷入了其中,还觉得卫盈是个温柔可亲的人。
“公子,公子,你别不说话呀,你要是害怕得很,我过来脚踏上陪你睡?”见君律迟迟不语,和风有些着急,世子爷到底跟他们公子说什么了,把他们家公子吓成这个样子。
和风焦急的声音唤回了君律的神智,他轻轻摇头,摆手道:“我没事,就是做了个不好的梦,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睡吧,我自己睡就可以了。”
君律历来喜欢清静自在,就是守夜的小厮,也是睡在外间的炕上即可,不用守着他。
“公子真的没事了?”和风仍然有些不放心,又多问了句。
君律略微颔首,轻笑道:“真没事了,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娃娃,还会半夜抱着枕头去找伯父吗?”
君律生来丧母,三岁又没了父亲,出了热孝就被君澜接来了昭阳王府。他那会儿年纪小,也不懂死亡是什么意思,倒没有多少悲伤,只是突然换了地方,周围都是陌生人,很是有些不习惯。
王妃谢氏怜爱君律,特意把他和小儿子君微养在自己院子的小跨院,两人门对门住着。
某日晚上,君律醒来大哭不止,从小照顾他的ru母根本哄不住。好容易哭累了,君律抱着枕头又要去找君澜,可把众人给急坏了。大半夜的,王爷宿在王妃屋里,君律跑过去怎么像话。
知道君律性子执拗,任性起来什么话也听不进去,ru母等人不敢说不带他去的话,只说王爷住得远,走过去要好一会儿。其实ru母想的是,抱着君律绕两圈,哄他睡着也就没事了。
谁知君律记性特别好,尤其擅长记地图,只要到过一次的地方,下次肯定不会走错。
于是ru母半圈还没走完就被君律发现了,他还给她们指路,方向直指君澜的院子。
君澜那时在谢王妃的屋里,自然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可ru母知道,这个话跟君律说了没用,他不会信的,抱着他去看看也不现实,王爷的院子岂是他们随意可以乱闯的,那就太没规矩了。
就在ru母为难之际,被君律先前的动静吵醒的君澜和谢王妃打发人过来问话了。
小祖宗口口声声要找王爷,ru母无可奈何,只能实话实说了。最后君律就抱着枕头睡到君澜和谢王妃中间去了,这件事后来被传开了,成了昭阳王府的一桩笑谈。
君律起初还会郁闷,他一个离家千里的三岁孩子,君澜是他唯一认识的人,他说会像爹爹那样照顾他,他想家了可不就要找他,哪里就是他的错了。
不过谢王妃好温柔,还会给他讲故事,不知道他娘会不会也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