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儿也不轻松,她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这小身板最多放几碗血能不死,死来想去,觉得撑死也就一两碗。
也不知道这一两碗够干啥的。
权衡了半天,她觉得还是先找找别的法子,实在不行再说。
她闷闷不乐的沿着山路往上走,一边惜命一边又怕情郎撑不住死了,心里想着心事,便不怎么看路,结果一脚踩在了一团软软的东西上面。
察觉到脚下的异样触感,她起先以为会是什么野兽的粪便,结果低头瞅了眼,一条大拇指粗的黑花蛇正盘起来卧在植丛旁边,原本正舒服的纳凉,结果被她一脚给踩进了肥沃的泥土里。
她呆了一下,紧接着就尖锐的叫了一声,抱头乱窜,结果把自己给窜进了一个深沟里。
脑袋陷进泥里并没有动的黑花蛇,“……”
深沟里满是腐败的树叶和chaoshi的菌类,又陡又滑,几乎是和地面垂直的高坡,说起来也并不深,大概一丈的深度。但她跌进去后在又黑又chaoshi的沟底试着往上爬了几次,罗裙和双手都沾满黑色的污泥,都还是没能爬上去。
天渐渐黑了,她有点急了,双手不停的刨着土,想在天黑前爬上去,毕竟在这样的地方,她晚上总能听见野兽的声音。
夜幕中不一会儿就亮起星子,她在底下挣扎的有点Jing疲力尽,也不敢大喊大叫,指甲都磨掉了一半,只好垂头丧气的蹲着休息。想着等天亮之后再大喊救命,看看还会不会有上次的好运气碰到一个能搭救她的猎户。
一直在暗处跟着她,觉得她不对劲的柳寒塘终于旁观不下去,想要上前救她出来。
然而他还没有现身,幽林中的森森月光下,他就看见了一个修长的白衣身影幽灵一样朝这边的深沟慢条斯理的走来。他的左手五指尖上跳动着像蜡烛一样的火苗,微弱的光亮衬得那张俊美的脸在明暗交织下一半出尘如谪仙,一半Yin森如修罗。
果然是他!罗公远。
柳寒塘心中大震,心道他果然没有死,不仅没死,看起来还若无其事的像是不曾受过伤似的样子。
他正疑惑罗公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就看到他已经慢悠悠来到了那个深沟边上,举着指尖上的烛火表情模糊的看着坑底的少女。
坑底的人显然和柳寒塘一样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你怎么可以出来了?”顿了顿,仔细眯起眼睛打量他的胸口,困惑道:“你的伤……”
岸上的人丢下一根树藤,微微朝她伸手,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少女看了眼遥远的岸上伸出的手,攒够了劲儿开始抓住树藤往上爬,落脚处总是shi滑无比,让人难以着力,她抿着嘴吃力的全靠臂力把自己往上提,鼻尖冒汗。
明明是该捏把汗的画面,明明是有着强烈冲突的两个人,柳寒塘现在却觉得他们异常和谐。
她很努力的在爬。
他很耐心的在等。
柳寒塘觉得异常扎眼,又觉之前她经历的一切苦楚就像个笑话。
少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之后,终于满头大汗的够着他手被拉了上去,满身是泥的耷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渐渐走远。
柳寒塘终归还是放心不下,极为谨慎的跟在了两人的后面,他并不能确定现在的罗公远对李秋元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还会不会杀她。
他也不敢跟的太近,罗公远是什么人,是他们这些山林小妖吃了熊心豹子胆都不敢轻易尾随的人。
然而跟了还没一会儿,他就发现远远走在前面的两道人影消失了。
比夜色里的雾还要飘渺难以抓住。
浑身是泥的少女自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尾随了,她跟在白衣人影后面一边搓着手上的泥,一边盯着他左手五指间上跳跃的烛火看,见鬼了似的看看火苗又看看他,用怀疑人生、世界观崩塌的语气问,“已经烧到你的掌心了,你就感觉不到疼么?”
顿了顿,眼风瞥见一个焦黑掉落的物什,破了音的惊恐大喊,“你手指掉了!”
然而,他还是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沉默带路,俊美的脸在烛火中面无表情。
等回到熟悉的山隙洞口外,她才在下巴惊掉中看到那个白色身影无声无息的化作一段人形的松枝,而且有一小段已经烧的焦黑断裂了。
她在原地看了那松枝好半天后,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从洞口跳进去,坠在藤丝网上,又顺着枝干滑了下去,看见黑暗中端坐的人后,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天,我刚刚真的以为你能从这洞里出来了,没想到那是你变出来的,你简直像孙悟空一样!”
他没抬头,仍旧是那种寡淡的几乎不含感情的语调,“孙悟空是谁?”
“他啊,他是一只神通广大的猴子。”她说:“可以七十二变,你们都很厉害。”
他沉思了一会儿,似笑非笑的轻蔑道:“猴子?”
“是……是的吧。”她皱紧眉,一时间竟然想不起刚刚脱口的人出自哪里,“许是我以前看过就忘的那些话本子里有这么一个角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