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大道下就是水城,城里的景象极为繁华,几乎是人世间盛景的拓印。李秋元无缘得见,如今更不想沾到水,她现在算是怕了这些江河湖海了,把祭品远远扔进去拜了拜后,她又进了远岸的那座庙里上了柱香。
做完这些后,她才腾出空来绞尽脑汁的想着该如何回长安。
之前那样不顾一切逃出来,李家肯定是不能回去了,而且长安认识她这张脸的估计不少,虽然她剩下的钱还够在长安生活个个把月,但怎么能不被人关注到却是个很重点的问题。
思来想去,除了变装别无他法。
李秋元以前觉得女扮男装很扯——怎么可能会真的发现不了真实性别,男女差异那么大。
现在却觉得发现不了很正常。
首先古时男女都留长发,且有的男子比女人还要皮肤细嫩,加上古时身形瘦小的男子也不在少数。如果女子洗尽脸上铅华,不涂抹脂粉,一身男装长发束冠的话,只要不开口暴露声带,裹好胸前的两团突出,一般而言还真是不会暴露自己的真正性别。
不过行为举止之间也不能够太娘气,那样也会暴露。
李秋元觉得自己做惯了女汉子,装爷们最为有心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抱着这样的侥幸她给自己准备了套剪裁极合身的男装,装扮妥帖后,她素面执了把扇子,雇了一辆去长安的马车。
反正已经赶不到罗公远的前头了,不如走一步看一步罢。
现在想到这个名字她心里还是直打哆嗦,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但是如果她的猜测和怀疑都没错的话,那就真的很可怕了。
回长安的这一路她都在想这个问题,分析到最后,认为也有可能是当时天太黑,他没有看到她而已。
但这又怎么解释他又从远处折返,难不成还能是落下什么东西了么。
诚然也有这种可能……
但她还是觉得,这不是巧合的几率最大。他大约从见面的第一天起就在怀疑她了,只不过昨天才得到了证实,因此船才会那么巧就沉下去。
马不停蹄的在路上赶了五天的路,她终于赶在第六晚宵禁前进了长安的明德门。
整座长安城从最高处的楼阁顶俯瞰,像一座珠光宝气的漂亮金丝笼,高墙林立,迤逦壮阔,在黄昏之后又像一颗灯火璀璨的明珠,整个城池在暗丽的子夜中闪闪发亮。
主干道两边的坊间人流密集,显而易见正在清市。
因为闭市的时辰到了,鼓点声起,东西两市的人们结束正在进行的交易和对话,从容有序的各回各家。
穿过朱雀大街,踏进清平坊,李秋元凭借琐碎的记忆踏上了一栋木楼,朱红的栏杆雕栋混杂着烛火,每一道横梁,每一座屋顶,每一面高墙她都在记忆里见过。
这座木楼是个绣坊,算是她母亲以前的陪嫁,因为陪嫁的铺子庄子太多,所以这一座不怎么起眼的绣坊除了她母亲还记挂着以外,没几个人知道。
后来原主想要离开长安需要用钱,便将这绣坊转租给了一个外来的江南女子。
这江南女子也不过是才来长安,算是个生人,因为旅馆人多眼杂,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这座木楼应该算是她现下唯一可去的地方。
对面就是平康坊,新开的脂粉店外花团锦簇的年轻小娘子们一边遗憾的抱怨没有排到队买到新上的迎碟粉,一边在讨论长安时下最流行的妆容。
空气中流动着一股不知名的香气,在暮色中和烛光搅在一起,异常惑人。
待到上了楼,李秋元已经想好措辞,她把扇子别在腰上,先对绣娘施了一礼,挤出几滴眼泪开口先喊了一声,“姐姐。”
绣娘见她一副男装打扮,又一听是个女声,且这声音还有些耳熟,细想了一会儿,表情震惊的看着她道:“宛娘子?”
李秋元道:“正是我,姐姐近来可好吧?”
绣娘点头道:“还好还好,宛娘子怎么……”
她逃出长安的消息被李家封锁的严严实实,绣娘自然不知道。
李秋元再次强挤出了几滴眼泪道:“我和父亲因为我的亲事闹的不可开交,如今吵得太凶,所以被赶出了家门。”顿了顿,委屈道:“现如今身上的钱在人群里被摸去,我又拉不下脸回去,所以只能来绣坊里住上些时日。”
绣娘露出恍然的表情,安抚了两句,“宛娘子也不用过于难受,哪里有父亲不要闺女的道理,等少卿大人消气了,自然是要寻宛娘子回去的。”
李秋元擦了擦眼泪对她道:“你也不要对旁人说我来了这里,我暂时想一个人静一静,想通了就自己回去了,否则回家又是一阵吵闹。”
绣娘点头答应了。
楼上有一间厢房,原本就是主人家来小住的,李秋元理所当然被安置到了这里。
宵禁之后,除了各大坊内可以四处走动夜夜笙歌,长安的主干道和大街上,除了成片的灯笼和巡街的金吾卫,便看不到什么人影了。
李秋元躺在舒服的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