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接連幾日,便過著男主內女主外的日子,安棲逸與她無所不聊,他發覺這女子聰慧至極,六藝樣樣皆通,甚至能談論兵法,忍不住便與她說起最感興趣的政策國事,她卻避而不談,好似很厭煩一般,安棲逸不願惹她不開心,便不再提。
兩人日日生活在一起,越來越有默契,除了未有肌膚之親,安棲逸有時恍惚間覺得他與那人就像是真的夫妻一般,只是多餘的話她卻不肯說,身份還是有些神秘。
半個多月後,安棲逸發現眼前的暗紅淡去一些,欣喜地對那人說了,那人道:
「待你復明後,我們也該出谷了。」
安棲逸雖很期待回去見父母,卻也生出些許不捨,不知是不捨這醜姐兒,還是不捨與她共同的生活,他問:
「妳能否告訴我,妳到底是誰?」
那人答:
「我早說過了,我是山中的女土匪頭子。」
安棲逸聽她不再是說笑的語氣,只當她是另有隱情,便不再逼問。
不到兩個月,安棲逸便能視物,回復視覺的那日清早,他睜開眼,便看到胸前靠著一顆人頭,這些日子以來,他睡醒後總是發現會與那人相抱,剛開始還手忙腳亂,現在卻已習慣了。
他發現視力已然清晰,第一件做的事,自是去抬起那人的臉端詳,她果然瞎了一眼,眼下刀疤驚人,疤痕一路沒入衣領內,安棲逸道:
「我早前看不見,不知這疤痕竟這樣長。」
說時感到心頭鈍疼,又見她另一半完好的臉,眉目安詳,是個明艷的成熟婦人。
「卻也與我想像的相差不遠。」
他忍不住輕輕摩娑那人的臉,心裡頭做了個決定。
待那人醒來,安棲逸便告知她復明一事,她表情平淡地道:
「那便收拾一番,明日出谷吧。」彷彿對過去兩個月的日子毫無留戀。
安棲逸忙道:
「我尚不知妳的真名。」
那人問:
「何須知曉?」
安棲逸答:
「我要登門提親。」
那人微挑眉:
「你為何要娶我?你心悅我?」
安棲逸答:
「不敢說心悅,但妳我相處和諧,妳於我又有恩惠,還是個寡婦,我想照顧妳。」
那人歪歪頭道:
「誰告訴你,我是個寡婦?」
安棲逸傻住:
「妳,妳不是說夫婿過世了麼?」
那人答:
「我後來又再嫁了。」
又道:
「你既已復明,便自行收拾一番,我還要隨獵戶去一趟山裡,替他們補一頭狐狸,答謝他們。」說著便揹上弓箭,灑然離去。
安棲逸愣愣地站在原地,心緒煩亂,一邊想著她竟不是寡婦,卻能與他共睡多日,還在喝醉時想與他相親;一邊又想她態度淡漠,好似渾不在意自己這個「枕邊人」。
他見過的女子雖少,卻也明白那人很是特別,她的氣度,她的經歷,她的才能,她的見識,她的性情,只怕世間獨一無二。
他方才卻說並非心悅她,又說報恩,還說她是寡婦想照顧她,那人雖不顯於外,卻是個心性高傲之輩,哪裡會願意接受他的提親。
她既然再嫁,那便是要回她夫家,往後各走各路,再不能相見了。
那人就著夕陽的餘暉回來時,安棲逸站起來迎接她:
「明日且讓我送妳回夫家吧,好歹也護妳周全。」
那人道:
「這是說反了。」
安棲逸有些不好意思,他自然知道兩人差距,一個能一箭射死猛虎的女子,又怎是他這個嬌貴公子能保護得了。
那人續道:
「我送你回家罷。」
這夜兩人無話,早早睡下,之後行走三日,終於出谷,方出谷便有馬車行來,停在他們跟前,還有僕人恭敬迎接。
安棲逸正奇怪,那人便道:
「這是我家的馬車。」
沿路上,吃食客棧等等都已有人打點安排,安棲逸又更加篤定這醜姐兒分明是個人物,他向車夫僕人打探,每個人卻都守口如瓶,問不出點頭緒來,於是知道這是那人刻意隱瞞,也不再多問。
待得終於返抵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