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高云家的装修工人们
自从上次在龙潭西湖和这帮孩子见面之後,很长的时间又沉浸在无聊的日子里。
翻着日历看着无尽的数字数天数,那些阿拉伯数字不停的变换着,由黑色变为红色,再变回黑色……
高云後来联系了我,专程到我家来了一趟,交给我一把钥匙,说是他新家的钥匙,他和他爸妈住在外面租
的房子里,又开了个临时烟摊,这边新房要装修,希望我没事的时候去帮忙盯着点,我犹豫着,钥匙已然
接到手里,想退又退不回去,正嘀咕着怎麽赶上这麽麻烦的事,却看着高云那坏笑的眼睛不可抗拒。没办
法,谁让我天生和这帮小魔鬼们有缘分呢……
他家在南四环处买了房,春风下,暖阳中,我抵达了这里。
这片辽阔的经济适用房,八座高层塔楼配着初绿的嫩艾,迎春花娇艳的绽放着,点点丁香吐着粘腻的香、
时刻不停的招蜂引蝶。
他家在20层,还有一层就是顶楼了,楼道里到处是装修的刺鼻味道,『吱呀』的电钻声穿破耳膜刺激着脑神经
,业主们兴奋的对工人指指点点,对来欣赏装修成果的陌生邻居高昂着头,显示他经济适用房业主的骄傲
身份。
20层还好,暂时还是没有被垦荒的处女地。
2002,我找到了高云的新家。门开着,看来这把钥匙多余了。
几个工人在屋里赤膊干活,一个是木工,正在房中央的船木上刨木板,上身赤裸,汗珠在黝黑健壮的脊梁
上点点沁出,不时的拿那块分不清是灰是黑的汗巾胡乱抹持几把後继续干。
另一个是个看起来不到20岁的油漆工,高挽着肥大不合体的蓝棉布裤子,站在简陋自制的木梯上,正在用
砂纸『沙沙』的打磨墙壁,戴着口罩的脸看不清长相,只见两簇浓密的剑眉露在外面,狭小细长的眼睛眯成条
缝,利落的短发上粘满白灰。
浓密的烟尘阻止我的进入,喉咙剧烈的刺痒,在我几声咳嗽下,工人们才意识到我的到来,疑惑的眼神聚
集在我身上。
「哦,我是他家的朋友,他家忙,暂时由我来……来……」『监工』两个字是不合适说出口的,但突然之间又想不
起什麽用词来代替。
「哦,是高家的朋友啊?」那个木工咧着嘴对我笑,他这一回头才看的清楚,原来也是个年轻人,大概20岁
上下的样子,常年的劳作,使他胸前的肌rou异常发达,浑身黝黑,汗淋淋的头发伏贴在头上,相貌算不得
俊俏,但阳刚的棱角彷佛雕刻的铜像,分明的勾勒出这年轻男子的野性。
那个木梯上的少年只看着我不说话,片刻间,烟尘已经落定,分扬的房间清澈了起来。我拿出两根烟,招
呼他们休息。
他们憨厚的笑着,把两手使劲的在本就不乾净的裤腿上正反的蹭了蹭,接过烟,争相恐後的给我点上火儿
,乐呵呵的蹲在地上,大口的吞云吐雾开来。
房子是个两居室,是当下比较流行的大客厅小卧室的设计。
阳台是落地的大玻璃,粘满灰尘和油漆渍的窗框上搭着一双双脚头泛黄硬痂的白袜子,肥宽的旧式蓝布内
裤,地上胡乱扔着漏了脚趾的破布鞋……
两间卧室的其中一间堆满了油漆和木架等工具,遮天蔽日的挡住想窜进来的阳光,另一间则较为乾净,一
张宽阔的木床板摆在地上,两床油腻肮脏的被褥皱褶的铺在地上,散发着阵阵刺鼻的烟臭和脚臭的混合味
儿。
「你们晚上睡在这里?」我问。
「嗯。高家同意的……」木工解释道。
「哦,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睡这里晚上冷不冷」我怕他们误解我的意思。
「不冷,不冷,有时候还热,我俩兄弟都光眼子睡呢」木工健谈,那油漆工倒没说过一句话。
他越是不说话,我越想着让他言语。
看着他戴着口罩那神秘样,我总想看看他摘下来的真实面目是什麽。
走近他对木工道:「这小哥儿,咋不言语呢?」
「哦,他是个哑巴……」木工道。
我疑惑的看着那纤小的男孩,竟伸手摘下了他的口罩,一付美艳的男子面貌呈现在眼前,凛冽的剑眉,像
日本动画一般细长而炯炯有神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狭窄白净的脸庞,还有那尖尖的下巴,鲜红欲滴的薄
唇。
他惊恐的望着我,清澈的眼睛像一汪水,看不透却灵犀见底,黝黑的瞳人里清晰的倒映着我红色衣服的身
影。他转头看向木工,惊恐的眼睛询问着他。
木工乐呵呵的走近来,拍着他的肩膀,用手比划着,边比划边夸张口型的说:「他……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