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蒙蒙亮,杨霜不知是第几次被冻的醒过来,她揉揉眼睛,将裹在身上的被子拉的更紧了些。
昨晚直到她哭的累了,那人也未曾再开口,大概是病中虚弱,早早地已经沉沉入睡。
杨霜不敢和他共处一室,取了柜中一条夏季的被子,躲到门廊下睡了一晚。
院前已经有下人走动,杨霜用袖子抹抹脸,抱着被子怯生生回了房。
那人还卧在床上,脸朝内,看不见是何表情,只有身体随呼吸缓缓起伏。
杨霜轻手轻脚将被子叠好放回柜中,在房正中手足无措的站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细声细气叫了声。
你好些了没?
床上的人却未应答,依旧轻缓的呼吸,仿佛正熟睡。
杨霜在外面呆了大半宿,现在还未缓过来,冻得直搓手,小巧鼻尖也通红。
已是深秋时节,草叶都已泛黄,这样的天气在门外一晚,也只是她仗着年纪轻轻活力旺盛。
床上人突然毫无预兆的坐起,支起身子向她望过来,窗缝透进的第一丝晨光刚好映在他脸上,一双蓝色眼珠竟晶莹发亮。
他面无表情的看她,带着些戒备和探究,杨霜暗暗吞口水,绕着手指一动不敢动。
这样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那人终于收回目光,从床上下了地。
杨霜见他自顾自走到墙角边不知在寻些什么,便壮着胆子冲到床前,捞起还带着余温的被子,将自己层层裹住。
温度透过薄薄衣衫传到皮肤上,她轻轻叹了口气,很容易便满足于小小的幸福。
那人回头看看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却未开口,眼神移开的时候,终于在桌上看到了自己正在寻找的东西。
昨晚他面上的白纱被杨霜取下,随手放在了小桌上。
他上前拾起,随手绕成根绳,将披散的头发束起。
杨霜裹着被子看他,看他垂下眼睛时露出的长长睫毛,还有微张的两片唇。
颈后有长度不够束起便随意散落的几丝碎发,柔柔落在衣领后,他束发时衣袖褪到手肘,露出白皙却硬朗的小臂来。
虽然漂亮,可真的是男人没错
杨霜看的发呆,嘴巴张开也不自知。
待回过神来时,正对上那人有些嫌恶的目光,不由讪讪垂头,去摆弄被子上一根小小线头。
你今年多大年纪?
那人突然开了口,语气还算友善,杨霜猛地抬起头,但对上他那双奇特的眼睛时,又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我我今年十五了。
他皱眉打量她一番,没说什么,半响,却又开口道:你叫杨霜?
是你怎么知道?
昨晚听你家人说起的。
家人吗
杨霜忆起昨晚二夫人一番话和刻薄眼神,嘴唇抖了抖。
那人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上前用指尖在她肩头戳了戳,见她抬头,缓缓道:我叫清欢。
清欢?你姓清?
清欢却垂眸,没有姓氏,这名字也是别人给的
旧忆的chao水忽的从心头漫过,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在他下巴上轻轻划过,手的主人轻笑着开口:把酒作清欢
染着蔻丹的指甲稍作用力,他的下巴便留下丝丝血痕来,他呼痛,她却笑的欢畅。
笑罢,便唤侍女送来舒痕膏为他涂抹,以防留疤。
留了疤便不好看了,清欢你来
她勾一勾手指,他便要照做,要笑,不然便会挨饿。
他用力闭上眼,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杨霜才要开口问,清欢却又睁了眼,定定看她。
我饿了。
天气实在太凉,纵然杨霜一路小跑,待端进屋里时,饭菜也已经有些冷了。
清欢竟未挑剔,拾起碗筷便吃,动作优雅,速度却不减,半刻后,两人面前的碗盘已经见底。
杨霜将空盘碗放回托盘,准备拿去院中井边冲洗。
清欢目送她出门,想起方才碗盘带缺口的边缘,还有她那一床单薄的被子,不禁皱了眉头。
宫中那许多年,他也见得许多不受宠的皇子皇女,可即便再不受宠,也不至于连取饭洗碗都要亲力亲为,更何况这么冷的天,竟连个保温用的食盒都不给,这小杨霜是不是太懦弱了些?
杨霜将碗盘放在水桶里浸着,挽起的袖口下露出的一截小臂已经冻得通红,她抓过一旁的小抹布,捞出一只盘子细细擦洗。
不洗干净的话,待会去厨房还碗盘时,会被厨娘训斥。
额前碎发垂到眼前,晃来晃去的好不碍事,杨霜空不出手,便撅起嘴巴去吹。
然而额前忽的抚上一只温热的掌,将她碍事的碎发全数整整齐齐拢好。
清欢的手柔柔的,弄得她心头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院门口却正好出现饭后散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