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霜拎起裙角,急匆匆从小径赶到前厅门口,本想趁着厅内喧哗之时悄悄落座,却被大夫人撞个正着。
大夫人
她忙整理好衣衫和鬓发,恭恭敬敬的行礼。
大夫人陈氏脊背挺直,高高在上的看着才及自己胸口的杨霜,从鼻子里软软哼了声。
急急忙忙的,要做什么去?
她没叫自己起身,自然不能起来。
杨霜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势,怯怯道:回大夫人,是入座家宴
这次连一旁搀扶着陈氏的侍女也忍不住嗤笑出声。
陈氏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敲打在杨霜心口上。
你也知是家宴?我杨家家宴,与你有何干系?
杨霜咬住下唇点点头,转身向自己的小厢房走去。
身后远远传来侍女不屑的调笑声。
一个姐儿的女儿,还妄想参加杨府的家宴
嘘要我说啊,还不一定是不是老爷的种,姐儿嘛
小小一座厢房空荡荡,只简简单单一张桌一张床,桌上的茶壶是空的,窗前却摆着一只小小瓷瓶,里面插着几朵黄色的野花,正静静绽放着,正如杨霜一张白生生小脸,虽稚气,却已透出几分娇俏动人的风情。
杨霜房内并未被分配侍女,打扫洗漱事事亲力亲为,大概是几位夫人从中作梗,杨霜未曾去追究,也没有办法改变。
她从院中小井打来清水梳洗,然后将桌上蜡烛拿到床边,从枕下掏出本书翻看起来。
那是一本破旧话本,书页早已泛黄破损,书脊被杨霜修补过,不过也已经撑不了多久的样子,稍稍用力就会散开。
她小心翼翼翻开中间一页,取出里面夹着的用来做书签的一根白色鸟羽放到一旁,从前一晚看到一半的地方继续读起来。
不比大小姐和二小姐可以学习女红和逛灯会,杨霜不被允许出门也没有太多月银可拿,读这本旧书便成了她每日最重要的消遣,读完一边便再读一遍,越读越觉得喜欢,仿佛永远也读不够似的。
待杨霜被冻醒时,才发觉自己抱着书倚在床边睡着了,蜡烛早已烧的只剩下一滩烛泪,天色已经隐隐泛白,她起身关窗之时,忍不住凑到窗前深吸了几口气。
第二日晚上,前厅又热热闹闹起来,杨霜先前听得下人们说起是有老爷在外相识的一些经商的友人来访,今晚大概要玩闹到很晚,又是一场不醉不归。
她有了昨晚的教训,不再做走前门的打算,而是悄悄跑到偏门一侧,透过门缝偷偷的看。
厅内灯火通明,几位衣着不凡的人坐在桌前,正举着酒杯哈哈大笑。
老爷坐在上位,已喝得半醉,正笑着抚弄下巴。
座上一位友人大概已不胜酒力,强撑着半点清醒断断续续和身旁人说道:谭兄,这顿饭都快吃完,还不快把礼物呈上前来,让杨兄开心开心?
一旁被称作谭兄的人满脸通红的点头称是,笑的一脸揶揄。
礼物?什么稀奇玩意儿?
老爷吃吃笑着,引得一旁的陈氏也掩口而笑。
谭姓友人朝身后拍拍手,便有人带上来一位身材高挑的蒙面女子,穿着白色纱裙,款款走到厅前来。
杨霜将眼睛凑近门缝,细细去看,只见那女子白纱蒙面,从鼻梁一直遮到颈下,只露出一双狭长美目正静静垂下,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像流水一般贴着脊背的曲线自然垂下,直垂到腰际。
老爷挑起半边眉毛不语,一旁的陈氏却黑了脸,直直看着厅前亭亭玉立的女子。
两位仁兄这是
两位客人却笑的直不起腰来。
谭姓友人笑着朝那女子道:抬起头来,给杨老爷看看。
女子闻言未语,只是听话的抬起眼来,这一抬眼不要紧,引得座上之人一阵吸气声。
躲在门后的杨霜看真切后,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那两人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这位女子,竟生得一双湖水般清澈透亮的蓝眼睛。
我二人前些日子去夷人的地界儿做点小买卖有家大商户破了产交不起货款,这不
谭姓友人轻佻的指了指直立在前的蓝眼女子。
就把自己府上养着的舞姬拿来抵债了。
大夫人陈氏道:原来是夷人舞姬,果然是稀罕物,听说只有一些达官贵人府上才有嗨,我们女眷自然是不懂这些
她轻飘飘一句话,将面前的稀罕物一下子变成了一些人都有的低贱玩物。
两位客人却不以为然,故作神秘道:夫人有所不知,这一个可不一样。
哦?有何不同?
这次发问的却是老爷,手中捻了粒葡萄,饶有兴趣的样子。
杨兄有所不知。
谭姓友人转了转眼珠子,压低了嗓子。
这一个,可是从宫里出来的宫里流落出来的!
说完,做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