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平时撞见谢景,头恨不得低到地里头去,那副窘迫样子看得王悦眉头直抽。
怎么怕成这样?
院子里本来人就不多,他怕谢景,其他全副武装的侍从他更是不敢亲近,一来二去,在整个院子里,他最黏的竟然是自己,王悦看着每天恨不得跟在自己身后寸步不离的司马冲,难得哭笑不得。他真不会带孩子啊!他也没空!
“你倒是真不怕我?”王悦打量着低头抓着自己袖子不肯放的司马冲,真怀疑司马冲真的有十六了吗?这年代的孩子都懂事的早,十多岁当家做主的多的是,十六,穷苦人家的孩子都上过战场杀了三四年的胡人了。
司马冲嗫喏地开口,“我能同你一起出门吗?”
王悦听笑了,“你跟着我能做什么?你到时候给风吹跑了我还得去找你,别添乱了,在此好好待着,我回建康之前会给你安排去处。”
司马冲极轻地抖了下肩膀,脸色更白了,“我、我哪儿做的不好吗?我有哪儿做错了吗?世子,我,我以后会改的,我现在身体也好多了,我……”他急切地想解释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清楚。
“不不不,你挺好的。”王悦忙打断了他的话,他真怕刺激着司马冲,“不用怕成这样,你不会有事。”
“那、那我能同你一起出门吗?”司马冲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遍,那一副王悦不答应就要哭出来的样子看得王悦眉头直跳。王悦尚未说话,忽然,司马冲侧身往他身后躲了下。
王悦疑惑地抬头看了眼。
谢景。
谢景打量了两眼司马冲抓着王悦的手,王悦忙把手抽出来。
谢景看了两眼王悦,“出门?”
“嗯,约了几个大族的长辈喝茶,一群老狐狸紧紧抓着粮食不肯放,天天在我跟前抹眼泪哭穷,说他们这儿穷山恶水刁民还多,抬头瞧不见青天,他们是怕战火烧到这儿他们没粮草,全然不管北路边军的死活了,也不想想边军若真是全盘溃败了他们能活?算了,再磨一阵子,看看他是要钱还是要权。”
“兴许是信不过,这些年朝廷征粮,大部分粮食进了世家大族的粮仓府库,屯粮一事,不止是州郡地方官员在做。”
王悦点点头,“我写信问过王导了,确有这事,京师局势复杂,那些世家大族吞了不少粮食,已经吞进去的,再让他们吐出来是不能够了,我只能保证我手头这批粮食尽量不流经世家之手,我想直接通过州郡将军之手往外运,能护住一点是一点,他姑苏信不过我,对我不甚满意,我也只能如此。”
谢景问道:“王家有人屯粮吗?”
王悦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摇了下头,“如何会没有?王家人也不是个个圣人,就连王导都在我母亲的念叨声中私底下屯了一批,这时候不顺手捞两把谁都手痒,我管不过来,也不可能管得住,他们别失了分寸就算对得起我这阵子的忙活了。”
“水至清则无鱼。”
王悦极轻地叹了口气,他之前想朝堂之事应该挺容易,如今真的上手,才觉出难处。要是搁他以前的性子,但凡贪粮食搞出亏空,不管你是王家人谁家人全都先下狱收拾一顿,姑苏那群老头在他跟前装傻,他早就直接把刀按他脖子上磨了,哪里会让自己在这堆烂事里弄得焦头烂额。
王悦摇摇头笑了笑,“的确有些不容易。”他没再继续抱怨,一双眼静静望着谢景,心里直叹谢景这人长得真是赏心悦目。他笑了下,“那就先这样,我走了。”
“去吧。”谢景点了下头。
王悦身形刚一动,一旁默默听着两人讲话的司马冲立刻伸手拉住了王悦的手,“世子!”
王悦这才想起身旁还有个司马冲,轻轻一拍头,“把你忘了。”他扬头吐了口气,“不是,殿下,你要如何啊?”
“我、我想同你一起出门。”司马冲抬眸紧紧盯着王悦,感觉到谢景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把头压得更低了。
王悦看了眼谢景,谢景望着司马冲抓着王悦的手,王悦后知后觉地慌忙将手抽出来,他想了大半天,对着谢景道:“我看这样,他这两日一直在院子里,我带他……”
谢景直接打断了王悦的话,“他身体不好,入秋风大,一旦受凉能去他半条命。”
王悦一噎,扭头看向司马冲。
司马冲的脸色一白,颤抖着抓上王悦的袖子,不敢抓太多,只敢抓一个角,攥得指节发白。“我、我不会,我会小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我、我真的会小心,我想跟着你出门看看,我没来过姑苏,我跟着你看一眼我就回来。”
王悦看着结结巴巴的司马冲,听着他着急的解释声,心不住沉了下去。
这些年,司马冲的确是没怎么见过世面,自小长于深宫,因为那谶言的缘故他几乎连长平宫大门都没踏出来过,后来被送到晋陵当东海王世子,说是让他继承东海王香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皇帝放弃了这儿子,当年年纪尚小的司马冲一路被送到晋陵,后来在晋陵又病居在旧宅,闭门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