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里散发出莹莹的绿,他伸手看了眼屏幕,上面显示有条新短信。
02:20爸爸:祐,市场拆了。
踏着夕阳余晖的蒋祐望着残垣,怔怔地站着。
不远处,巨大的挖掘机正在铲除房屋,一片废墟里烟土飞扬,原先人声喧嚣车来车往的繁华市场转眼成了空空的半壁残垣,蒋爸蒋妈灰头土脸地弓着身在店和大货车之间来来往往,皱着眉头带着手套和口罩费劲地往外搬东西。
蒋斑荳原本坐在一大块水泥钢筋上戴着口罩背书,见到蒋祐靠近了,从大石块上跳下,遥遥朝他跑来。
蒋斑荳见到蒋祐,还来不及笑就嘴角向下一撇就哭了出来,“我们店被拆了!”
蒋祐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家店都被拆了,走,去帮忙。”
蒋斑荳跟着蒋祐回到店门口,放下书包和书,挽起袖子干起活来,蒋爸隔空扔过来两双手套,蒋祐接过,给蒋斑荳递了一双,一趟趟搬运起货物。
蒋妈怕蒋祐蒋斑荳弄脏校服,到邻居哪儿弄了两件工作服让两人换上,从落日时分一直搬到天边一轮下弦月,一家四口连水也没能喝上,累得双眼失神,四肢发软。
得知消息的亲戚朋友陆陆续续赶到,送菜的送菜,帮忙的帮忙,速度渐渐快了。总算有空歇的蒋家四口子坐在废墟里喝了口水,揭开塑料薄膜,慢慢吃起别人送来的面条。
吃着吃着,蒋斑荳呸呸呸吐了几口,须臾,蒋妈也朝着地上吐了几口,“嘴边都是沙子,该先洗脸才是。”
一家四口面面相觑,笑了一阵,不远处驶来一辆车,表叔走了下来,手里还提着个真空隔热保温饭筒,往蒋祐面前轻轻一放,“给你们加点菜。”
原本还在低声埋怨面条坨了的蒋斑荳冲表叔笑眯了眼睛,“谢谢表叔。”
蒋祐拧开饭筒,好巧不巧迎面刮来一场不速春风,扬起阵走石飞沙,蒋妈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掩保温饭筒,风沙就已轻飘飘地落在了红烧rou上。
大家沉默了片刻,蒋爸默默伸出筷子夹了一块,“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蒋祐也伸手夹了一块,放在面汤里涮了涮,“正好有汤,不用拿起洗了。”
蒋妈笑着用筷子末敲了敲蒋斑荳的手背,“你这点聪明用在读书上多好。”
一阵笑声。
一顿速战速决的晚餐后,蒋家四口再次进入战斗模式,一直到东方既白,才算搬完了所有货物,人来来往往,大货车去了一趟又一趟,亲戚们也在日出时分作别了蒋家四口,回家补觉。
蒋妈拿出两床从家里搬来的被子,四人顾不上洗漱,就在蒋爸的车上合衣沉沉地睡去。
日月同时出现在天边,一辆小车里,四个人的鼾声从窗户缝里飘了出来,扶摇飞上云端。
四人丝毫不介意是否体面与整洁,在生存面前这些如此微不足道。
蒋祐醒来时,车已经不在废墟旁,而在个空旷的停车场。
蒋祐茫然地坐起来,抓了抓满是泥沙,粗糙干燥的头发,手背都是灰,他不敢揉眼睛,只拿蒋爸车前的纸巾随便擦了擦,从肩膀都胳膊再到腿酸痛得举不起来,手指头破了皮,手背上还有血痕,脚趾残留着被鞋子束缚一整晚的胀痛。
蒋祐俯身松了松鞋带,打开门,顶着鸡窝头迷茫地站在路边望了望,才慢悠悠地意识到蒋爸的车没锁,贸然离开不太合适,又重新坐回车里,拿盖过的被子裹着身体。
天渐渐暗了,蒋祐的肚子饿得瘪了进去,隐隐作痛起来,直到又一次望见满天星辰,蒋爸的身形才出现在停车场。
“爸!”
蒋爸听到动静快步跑过来,蒋祐凝眸细看蒋爸,头发因一夜的灰尘堆积而变得花白,裤子也旧了,衬衫也破了,眼睛里满是困倦的血丝。
见到蒋祐时,他却是笑着的。
“是不是饿坏了?我本来想早点来,搭货架忙忘了,现在才来。”
蒋祐抱着两床被子下了车,蒋爸关上车窗,一扇扇车门检查了一遍,强行去夺蒋祐手里的被子,蒋祐不肯放,两人站在停车场里僵持了一会儿,蒋祐才松手。
“我现在还扛得动,饭烧好了,你去吃饭。”
蒋祐转过来看着蒋爸,“你吃过了没有?”
“没有,大家都很忙,哪有时间烧饭。”蒋爸一手有力地钳住两床被子,另一只手掸了掸头上的灰土,“你胃药带回来没有?本来你是不能饿的……”
蒋祐稍稍站直了身体,故作轻松地快步往前走,“我哪有什么事,吃了几天药胃早好了,别瞎Cao心。”
“这个星期在学校里累不累?”
蒋祐笑眯眯地,“不累,就是站着背坐着写,哪有你们辛苦。”
“不辛苦就好,你比蒋斑荳懂事也有上进心,很多事不用我多说,我唯独就是希望你把身体保养好,年轻人别落下病根。”
“我知道。”
从停车场到新店铺有段距离,蒋祐发现这一点时,就要伸手去和蒋爸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