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就记住你了。”邺镇说,“那次以后,我就经常想起你。”
“啊?我……我……那天实在是我没注意,叶公子……”
“你得跟我赔礼道歉,所以今天要好好儿陪陪我。”
李承欢已经跟不上他的话了,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说:“这是自然,但我也是初来乍到,对这清和城并不熟悉……”
“我也是刚来不久,正好,我们可以随便逛逛。”
“啊——好,好……”
清和城在锦城东南方向八十里左右,两地之间横亘着一条巨大的乌巴山山脉,山上林木繁盛,多参天松柏,常有虎豹熊罴出没,蛇虫肆虐,一般人不敢稍有涉足。时人从清和城去往锦城,多走绕山而过的官道,而不怕死的土匪强盗也正看中这一点发横财,往往在官道上拦路抢劫、杀人越货,把寨子又修在山上,一旦腰里肥了,官府来抓人了,就往山上躲,让官兵们无计可施,只能望山兴叹。
大夏入主西蜀之后,现任城主郭俭倒也想了好些法子铲除乌巴山的匪患,然而却总是差那么一点儿火候。苦于剿匪不得法,最近,这位郭城主就发了一个“纳贤令”,广招天下能人异士,只要能为剿匪大业献计献策,要什么富贵名利,都不在话下。然而有趣的是,真正的贤才往往又不屑于他所开出的这些个官位赏银,人招了不少,但没几个有真本事的。
李承欢和邺镇在布告栏前驻足看了一会儿,邺镇一如既往的说话不留情面:“这乌巴山上的匪,哪里是这么好剿的?”
“那依叶公子之见,山上的匪患该如何平息?”
邺镇却说:“我不懂剿匪,你不该问我。就算我懂,也不会告诉郭俭这老儿。”
你还真是老实不客气啊,李承欢想。
邺镇接着就说:“我们还是去逛逛画坊吧,这里实在无趣。”
“好,随你。”
邺镇就这么轻易把李承欢拐带跑了。萧和拉着自己的父皇要他给自己买宫里见的那种拨浪鼓,这在清和城的大街上随处可见,但一抬头就不见了自家先生。他扯扯萧乾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爹爹,先生不见了。”
“先生都那么大个人了,和儿还担心他能走丢啊?放心吧,先生和我们家公子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萧和对流烟的话半信半疑,将眼神投向自家爹爹。萧乾也点了点头,说:“嗯,先生会回来的,和儿要是担心先生,待会儿回了客栈,咱们再和红叶姐姐一起去找。”
“嗯!”
“王,那个就是邺镇,蜀地最大的绿河部落的巫女。我们已经跟了他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以来,他从蜀北辗转来到蜀东,就属在这清和城里逗留得最久。”
多罗察觉到拓尔跋盯着邺镇刚刚离开的方向有些失神,咬了咬嘴唇,继续说:“他这一路上,除了游山玩水,没有见任何可疑的人,也没有去任何可疑的地方,昨天派进客栈里的人也没有在他的行李中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王,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跟踪他?”
他最后这句话说得竟然近乎于质问,拓尔跋回过神儿来,看了他一眼,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让你跟踪他?”
多罗低下头,轻轻说:“如果王你喜欢他,直接把他带回大汗就是,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何必——”他的下巴被拓尔跋抬起来,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眼前这个人,是他的王,他的主人,他的神。
“是不是我昨天晚上对你太好了,所以你才敢对我指手画脚?”
多罗偏开了头,那一瞬间,拓尔跋似乎在他眼睛里看见了跟那个人很相似的倔强,这让他有一点儿怔愣。于是,他慢慢松开了手,说:“晚上来我房里,我告诉你为什么。”
多罗是他买来的。曾经被自己最信任的属下和最心爱的人背叛,现在的拓尔跋觉得,只有奴隶是最让人安心的。
在李承欢离开的那个冬天,有下属为了讨好他,送给他一个奴隶,他没有要。但自那之后,却突然对这有了兴趣。
多罗是大夏人,十岁的时候被家里人卖给奴隶贩子,十四岁遇到了他。在那么多张脏兮兮的小脸儿中,拓尔跋一眼就看中了他,只因为他那双小狼崽儿一般的眼睛,带着一股生猛的狠劲儿。
刚开始,他只把他当成另一只天狼来养,教他武功,兴致来了,也教他认两个字儿。直到有一次醉酒,糊里糊涂就要了他。于是现在,就这么把他养在身边。如今,小狼崽儿终于开始要咬人了啊,可惜眼睛还不够亮,连真正要咬的人是谁都弄错了。
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人,拓尔跋忍不住感叹——三年了啊,转眼间,就是三年了,他一点儿都没有变。可是这个时候,他和萧乾为什么会出现在西蜀?还和邺镇在一起,是巧合,还是——他们也听到了那个风声?
第55章 得圣璜玦者,得天下
敲门声响起,拓尔跋说了一声:“进来吧。”
多罗进来以后,看到他坐着,就乖乖地走过来跪在他脚下,脸蹭在他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