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又一日的迎来送往。
金风楼中,红衣翠衫如穿花蝴蝶在大厅之中翻飞,浓浓的香气并酒味混着丝竹将大厅中的气氛推向一个又一个的高chao。
可总有例外。
在金风楼后院的一个偏僻角落,被翠竹半掩了小院安安静静的伫立着,没有热闹的丝竹,没有浓郁的馨香,甚至连里面坐着的人,也只就一盏油灯,手捧书卷,赤足散发。
是因父受罪的赫连皓。
半掩着的门板被推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房间不大,却显得很空。灰白脱落的墙壁下立着一张床,床边支着木架,木架上有脸盆。床的左边则摆着掉了漆的柜子。柜子再前面,是缺了一角的木头桌子和几把长椅。桌子并没有上漆,甚至连表面都不甚平整,但看得出十分干净——事实上,这个房间给人的感觉,便是十分干净——缺了角的木头桌子上还放着一把茶壶并两个茶杯。
赫连皓,便坐在这样的桌子旁。
听见了推门声,赫连皓也不抬头,只笑着开口。但这一笑,却笑出了眼角的细纹。同时,姬容还注意到了对方鬓边的星星白点——若是有人説赫连皓今日已过而立,相信没有人不信。只是……
只是,赫连皓却分明和姬容同年,至今不过二十。
“八皇子,我眼下在这里住得也挺好的,妳实在不用三番四次过来这里,徒惹人闲话。”赫连皓的声音有些低哑,语速尤慢,却是因为在那一夜中伤了嗓子的缘故。
“赫连。”姬振羽微皱着眉开口。
赫连皓却是一怔。抬起头,他看着面前穿了一身蓝衫,只随意站着,却似乎让房间更亮堂了几分的人。
“原来是凤王,”赫连皓的语速更慢了,同语速一样,他的神情也变得极为冷淡,“罪奴失礼了。”
“赫连!”姬振羽有些焦急。
“八皇子,我説了,我过得挺好的。”赫连皓微微笑道。
姬容倒并不以为意,他只是看着赫连皓手中残了页的书,道:“可是‘山川简略’?”
赫连皓有些意外,却干脆的点头:“凤王好眼力。”
“是拓本?”姬容若有所思。
“想来是的,应是极为珍贵的第一版。可惜这里的人不识货,把宝书当草纸,打算撕了点柴火用……我见着了,就用几个铜板换了过来。”这一段话比较长,赫连皓説得有些吃力。其实他本不是会解释的人,只可惜现在已容不得他再多任性——姬振羽是好心,帮他的也已经够多了,他实在不该再给他添额外的麻烦。
姬容坐到了凳子上。
赫连皓房中的凳子,同桌子一样,是最最下等还没刨干净木刺的家具,这样的家具,在凤王府,就是看门的下人也未必置办。可现在,凤王府的主人却眼也不眨的坐下,没有半分迟疑扭捏。
赫连皓心中有了些茫然。在他入了这门之后,昔日的知交好友倒来过一些,可哪一个坐在这里不是浑身不自在?而又有哪一个,尊贵得过眼前的凤王?
赫连皓走神,姬容却没有走神,稍闭了闭眼,他已经开口:“羽国和叶国炎国毗邻,于炎国有万仞之隔,于叶国有千水之阻,若今日羽国挥师北上,依妳之见,当如何过这两处天然屏障?”
赫连皓皱眉,并不太愿意回答:“羽国是神佑之国,凤王更是天之骄子,若是翌日挥军南下,所到之处定然是万民俯首,纵有关隘,想来也不足道哉。”
姬容并未理会,只用手指蘸了些茶水,信手在桌上画了几笔。
赫连皓眼神一凝。作为一个志在征战的将军,他自然轻易的看出了姬容所画的东西——正是羽国和炎叶两国边境地形。
赫连皓的心绪突然翻涌起来。经历了那让他至今不敢回忆的夜晚后,他本以为自己胸中的所有梦想抱负都已被碾为灰烬。可直到这一时,他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从未忘记过——忘记过那少年时的梦想。
可对如今的他而言,这样的梦想,这样的抱负,甚至这样的能力,却又——有什么意义呢……
赫连皓的掩在桌子下的手微有些颤抖,他合起手掌,修剪得平整的指甲抵在掌心,有顿顿的痛。他的眼神随着姬容的手指移动,定定的注视那逐步展现出来的浩瀚山峦,绵延湖海。
蓦的,赫连皓眼神驻留在了一处:
“这里应该有一座山。”
姬容已经勾画完了最后一笔。他的眼中流露出满意,语气却淡淡:“年前炎国边境地龙翻身,塌了些山石,新的地形图案已于数月前到达宫中了。”
言罢,姬容不待赫连皓反应,手指在桌上的群山图中连点数下,説:“Jing兵一万,粮草百车,三月而至,胜算七成。”
赫连皓眼中异彩连闪。按耐不住心中不停叫嚣的欲望,他伸出手,学着姬容的做法,连点了数下。开头的位置都和姬容一样,只在最后一下稍有偏差:“Jing兵二千,粮草十车,以战养战,二月足矣,胜算五成。”
姬容沉yin,正待説些什么,却不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