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掌灯后,宫女们眉目低垂,有条不紊地给当今天子端上膳食,脚下无声,只紧盯着手中的活儿,完了和别的擦着肩赶紧出去,只有瓷盘落在垫了布的桌面上很轻的闷声。
萧恒舟从早上退朝后眉头始终轻轻拧着,情绪一直很低,他端起手边的杯子抿了口茶,一杯一杯地喝着,晚膳没动一口。
宫女秋月看了看皇帝的侧脸,不给他添茶了,犹豫片刻,挥退了其余的人,轻轻开口:“陛下,吃点吧,茶越喝越饿呢。”
秋月比萧恒舟大一轮,照看他长大,俩人自来亲近。
萧恒舟搁下杯子,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秋月看着揪心,可又无能为力,说:“陛下……为何不高兴?”
她实在不懂,萧恒舟做了十年傀儡皇帝,就在今日早朝,摄政王萧锦提出要封地辞去摄政王的位置,要做一个闲散王爷,这怎么看萧恒舟都应该大赦天下,大开三天宴席表达高兴。
萧恒舟面无表情地说:“嗯,朕很高兴。”
秋月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萧恒舟闭上眼睛,掩去了眼里的黯然,心口被压了一块石头似的,想起不久前国宴外交使臣给送的好酒,他摆摆手,让秋月翻出来开封。
借酒消愁。
酒香醇,但喝了两小杯,萧恒舟喉咙就像被火烫过一样,灼得慌:“这酒也不像使臣吹嘘的那么好。”
秋月赶紧道:“那陛下赶紧吃点御膳房的新菜式。”
萧恒舟用茶水漱口,漫不经心地用膳,没一会儿感觉身体燥热难耐,身上出了汗水,衣服黏在身上感到不适。
正值盛夏,寝宫放着冰块,很凉爽,但此刻他还是热得要烧起来。
秋月见他额上出了汗,正要命人给他扇风,萧恒舟却阁下筷子,站起来:“不吃了,朕要去冷泉。”
他太热了,要去泡一泡,顺便冷静一下。
秋月立即去准备。
萧恒舟坐上步辇,手摸了摸腹部,总感觉有点烧,但不疼,他闭上眼,撑着脑袋,不长的路上,因为今天早朝,他脑子杂七杂八地想起了很多事,从最开始想起。
十年前,先帝驾崩,太子被废,萧恒舟八岁,他母亲原本是宫女,俩人无依仗,他娘趁乱被害死。
萧恒舟已经记不清当时攥着他娘的手不让人抬走时是什么心情了。
那时候只有秋月在他身边,主仆俩战战兢兢度日,人人都知道要变天,江山要易主。
八岁那年,皇叔萧锦来到他身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男人很年轻,笑得温润,很好看。
后来萧锦将懵懵懂懂的他一手推上皇位,然后萧锦自己封了自己做摄政王。
所有人都知道萧恒舟是个任萧锦摆布的傀儡,但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萧锦一手平定叛乱,十年间独揽大权,江山权力彻底攥在了手中,这十年风调雨顺,党政清廉,百姓安居乐业,对于百姓来说,谁做皇帝都行,他们只要活得好。
至于有争议的朝臣,左右出不了事,谁也扳不倒萧锦,那是一个太过有手段,有野心的人。
但是他们始终疑问为何萧锦不当皇帝。
直到今天摄政王萧锦说,皇上十八,能亲政了,摄政王是时候退下来。
满堂哗然。
萧恒舟当即绷住了脸,萧锦在下方仰视着他,男人嘴角淡淡的笑意没了,沉着的脸依旧年轻。
殿外的日光照得很深,庄严的大殿静默无声,金色的龙椅连着萧恒舟身上的黑金龙袍耀眼夺目,九五至尊的威严无声地震慑着,萧锦无惧和年轻的帝皇沉默对视。
皇帝向来对摄政王唯命是从,心甘情愿当好听话的角色,可以说没有萧锦,他早就死了,哪还有皇帝做,他那么听话,却在今天第一次忤逆萧锦。
萧恒舟已经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他摸出袖子里的一个小木牌,拇指摩挲几下,嘴角泛起笑意,但又很快因为体内燥热皱了眉头。
他咽了咽口水,喉咙不烧了,但口喝。
短短路程,萧恒舟下了步辇身上里衣都shi透了,他不耐地扯了扯领口,宫人过来行礼,他摆摆手,快步径直朝里走去,宫人唯唯诺诺跟上:“陛下,里面……”
喝下腹中的ye体化作了一团火,萧恒舟毛孔里冒出一阵阵热气,他拧着眉,烦躁地一把推开宫人:“让开,不得擅自进入。”
然后他自己进去把所有人关在外边。
里面有大大小小的汤池,萧恒舟喜欢夏天在这里泡澡,反正他是个傀儡皇帝,可以整天不干正事。
衣物一件件落在地上,冠冕被一只白皙的手随意丢在地上,皇帝的一头青丝骤然垂落在后背,随着走动缓缓飘动。
萧恒舟赤脚走在微凉的石板上,他眼角微红,胸口起伏快了些,快速走到一个稍大的汤池胖,伸出一只脚碰了碰水面,池水凉爽。
萧恒舟微微仰头,缓缓舒了一口气,体内的燥热驱散了一些,纤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