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的水发挥了心如止水的本领,在杯中纹丝不动。
终是什么都没说,将杯子推向一边,杯中的ye体于是有了小幅度的晃动。
慢慢翻看她摊开来横七竖八放桌上的书,都是诗词: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柳永、众里寻他千百度的辛弃疾、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晏殊、凄凄惨惨戚戚的李清照、隔江犹唱□□遗曲的李煜……
当他的手指搭在某页书的最下角的时候,定格不动,眼睛也聚焦在院中不远处虚无的一点,绵藐而幽长,直到书上的字迹被他的手指摩挲得发烫也不肯收手,固执的像是入了魔。
舒筱筱不知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只是自顾自的又翻过一页书,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歌王是不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会留在Y市?”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话起了作用,靳顼衍自那天出现后就三不五时光临这里,蹭吃蹭喝是常事,懒得翻墙回去却也坚持不走寻常路直接睡在这里也不是没有的事,这倒是她所乐见其成的。而他来的另一个好处便是总会给她带吃的,甜的东西,桌上的饼干就是他今天中午带来的,害得她没心思好好吃午饭挨阿琛训了一番,不过最后还是放过她了,让她当下午的点心。
檀骐琛握住书的手一顿,睨了她一眼:“你自己问他。”这两人在一起总是叽叽喳喳吵个没完,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不像和他在一起,沉默是金。
他冷眼看着杯中清浅的ye体轻轻波动,中午才说这几天她吃太多甜食会上火,下午她就“乖乖”泡了降火的茶,当然,配的还是甜点,这一苦一甜南辕北辙,居然也能吃得有滋有味,到底是有多爱呀!要是……
恍惚间,遥远的记忆如同chao水般涌来,又像是隐没在茫茫大雾中。
好像,从前从前,有个女孩,一直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极容易满足,像只欢快的小鸟。可他没珍惜,等到消失了,却又想念不已,但是,也就只能夜深人静想想而已,连念都不敢念起。
不怕念起,唯恐觉迟。
觉已迟,不敢念。
手中的书页在他的指下微微发烫,被用力捏得快要模糊的油墨字迹记载: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他不告诉我啊”,舒筱筱道。
她问过无数次,明示暗示,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哪知歌王是属石蚌的。就今天还问,几乎把她那在八卦方面本就没有的耐心给透支得一干二净,得到的答案永远是“你猜”,然后就是“你猜我猜不猜”、“你猜我猜不猜你猜不猜”……最后的最后,只剩下脑子一团毛线,剪不断理还乱,晕晕乎乎。
“这次时间长一些,会待一个月左右”,檀骐琛给了她答案。
不远处极目的是一片绿油油毛茸茸的草地,在阳光下青草越发青葱油亮了。偌大的院子里也不是没有种过其他的花树,Ben原先嫌他这里太冷清种过一些花草,因为长期不在家,在Ben偶尔的照顾之下也颤颤巍巍活下来了,生命力不可谓不旺盛。可自从太子来了之后,没两天Ben来看简直是哀鸿遍野惨不忍睹,整块地被刨的坑坑洼洼,花树的根和jing断的断残的残无一幸免的,被太阳晒得奄奄一息。Ben不甘心,对太子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对这种易于成活的树木都试了个遍,奈何太子的破坏力太强大,树种下没两天便惨遭毒手,Ben终于是甘拜下风放过花树也放过自己,一心打理草地。倒是和那墙融为一体的那棵相思树,太子待它极好,趁他不注意就给它压肥料,葳蕤了不少。后边阿衍说太子那思想可能和现在的独生子差不多,可能觉得东西多了,那主人对它的爱对它的关注就被分走了,所以它一直不待见阿衍。不过,筱筱倒是个例外。
舒筱筱将自己手里林语堂英文原版的《苏东坡传》放下,手搭在太子毛茸茸的身子上,念道: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苏东坡,算得上是她很喜欢的一位词人。
“情到浓时不能醒,只是太悲凉,也太沉重了”,她将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拼成一个框,对着天空的方向,抬头仰视努力想要挣脱重围的阳光,终究是寡不敌众,出来没几秒又被淹没,被彻彻底底吞噬,整个构图一片青灰色:“可是,如果是我爱的人的话,我会希望,即使是没有了我,他也能幸福,只用在他心里给我一个很小的角落,只要偶尔能想起我,那我就满足了,我害怕纵使相逢应不识,更不想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只不过世间的事,往往都是劝别人易,要说服自己难。”就像是道理都懂,和别人讲道理也能头头是道,可有一天自己摊上了这事,就没什么道理可讲,道理就是狗屁。
檀骐琛静静听着她讲,等到她话说完,他刚好翻到纳兰的蝶恋花: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