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舒因扮男装平日的礼服都围有加厚的棉絮,那一道表面看上去像是扎进了腰里,实际只是擦破了皮rou。
就在白矢的眼睛在合拢的眼皮下乱晃时,突然一群人急急忙忙跑来,为首的是个络腮胡子。
“公子!我们找到太子了——”
白矢猛地坐起身来。
“只是好像是有人带着他逃了,他们借用浮木,被水卷到下游去了,但至少见到人影了,我们可以再去下游寻找!”
白矢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这后半句给浇了个透心凉。
白矢:“他还活着!”
络腮胡子跪在帐外:“应当是。我们也找到了晋王的另尸体,上头有绑着断木做的小筏,也只有太子会这样做了。而且那少年头发被斩断……”
他们正说着,齐问螽忽然冒雨赶来,急忙道:“河对岸传来了消息,说太子已经被找到了!”
白矢猛地直起身子来。
络腮胡子:“什么!不可能!我们刚刚看到太子被水卷到下游,快船怕是都追不上,不知道要被冲到多远去!”
齐问螽脚步一顿,皱了皱眉头:“可我是从耿氏手中得到的消息,说是宫之茕找到的。应当没有错!”
白矢一下子甩开太祝的手,站在帐篷里,紧紧皱着眉头。
这一岸有他的人马在拼命搜查,对岸也有不少小氏族想占这个功劳,怎么就能让太子逃脱了?
而且刚刚还看到太子被卷到下游,时间上来说完全不可能。
白矢转头皱眉道:“那对岸的晋宫近卫还在找人么?”
齐问螽道:“还在找。说是在找晋王尸体,南姬好像也被掠走了。南姬是……”
白矢:“你没见过,是南咎子之女,之前被送来给淳任余看病。好像南咎子也不在了,淳任余就带她回宫了。”
白矢转过身去,摇了摇头:“不对,事情有点不对。太子会不会是有人假扮的?为了维稳。”
齐问螽走到帐内来,思索道:“这样做没意义,明日曲沃大军调来,太子怎么都要露面。要是假的,当时也是穿了帮。除非说扮演太子的人相貌与太子极其相似,能够以假乱真。公子以前听说过宫里有这样的人么?”
白矢摇头:“舒很傻,有点事儿都藏不住,天天缠着我说着说那个,要有这样一个人,他必定告诉我了。再说,上哪儿去寻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有点破绽就被戳穿了。除非……”
齐问螽看白矢陡然变了脸色,连忙问道:“除非什么?”
白矢僵硬的转过头来,倒退半步:“除非……是双胞胎……”
齐问螽笑了:“要是双胞胎,公子会不知道么?怎么还能藏起来一个?”
白矢瘫坐回藤台上,喃喃道:“不,我幼时有印象。我不止有一个弟弟,那时候魏妘生的就是双胞胎!因有两位嫡长子诞生,淳任余大喜,举国欢庆,百日办的极其隆重。但是其中有一个,没足岁就病死了……”
白矢儿时的记忆一下子翻腾出来。那时候他才五六岁,总是去找两个刚出生的弟弟玩,一个名舒、一个名暄,他总是分辨不清,魏妘还笑着教他,说暄的耳垂上有一个小痣。
后来暄得病,还是晋王请南咎子进宫来治病的。
只可惜南咎子无力回天,暄还是夭折了,宫里就只剩下了舒一个。也不知道是晋王驱逐了南咎子,还是南咎子心中愧疚,他在暄死后,没几日就匆忙离开了晋宫。
按照习俗,大家都不会提及夭折的孩子,晋王也就当只有舒一个,十多年过去,早没有人记得这件事了。
会不会,那个孩子并没有死?
白矢觉得自己想的太离谱了,但心中细节又觉得对的上。
比如这次晋王病重,南咎子送来了南姬,南姬不对外展露样貌,却又显得不过十七八岁。会不会是南咎子把暄带走医治,等到这时候才送还给晋王?
那为什么,回来的会是个女子?
南姬难道就是暄,只是扮作女子?
不可能,南姬看起来身量窈窕,十指如削葱,明明就是女子——
难道……连舒也是……不、不可能!
可若是这样,淳任余一面疼爱舒,一面还写出告书让他继任,就是有理由的了!
白矢脑子一片混乱,他理智告诉自己不太可能瞒住这样的大事,但很多他在宫中的生活细节又对的上。若是真的这样……他就是唯一的继任者?
白矢的手搭在额头上,心底乱了。齐问螽看他脸上浮现几层狂喜,又迅速转为惊疑,而后又沉沉叹了一口气。
如果想让自己的继任在法理上更过得去,他必须先闯过去,用兵抓住太子。
而后在众人面前揭穿她女子身份,然后说自己早知晋王有意让嫡女假扮嫡子为王,多次劝阻不成,这才决意杀死二人。为的都是不让大晋落到一个不知事又过分天真的女人手里,不愿让群臣与氏族被蒙骗!
但白矢此刻想的都是太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