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婢给他下毒不成?!
南姬进了帐中,晋王Jing神身子已经比前些日子好了很多,如今也能坐直在榻边,翻阅着书简说话。
这其中也有岁绒的功劳。
之省在榻边站着,师泷正跪在矮几边与晋王说话。
师泷简直就跟脑袋后头长眼睛似的,都没往回瞧一眼,仿佛就知道是她来了,脊背都挺直了几分,半拧过身子来,两膝在竹席上动也不动,拧了个高难度又偷懒的礼,到:“见过南姬。”
南河对这等拿色相忽悠太子的相邦也没什么好态度,表面听着像温婉羞怯,实际就是鼻子里哼哼两声似的跟他打了招呼。
晋王现在恨不得把南姬捧在手里,也没关注过这俩人谁都瞧不起谁的暗chao涌动。
但这些日子,南姬确实有些避着这老头子。
毕竟以前也算是关系不好,这两年在楚国没少骂过他,这会儿望着晋王那又小心翼翼又疼爱的眼神,她头都两个大,又心虚自个儿占了人家闺女的身子,只能躲开。
但是对晋王后魏妘,她还是亲近些,毕竟魏妘性格活泼,偶有泼辣,但做事又理智的吓人,这样的女子谁也讨厌不了。除了魏妘让婆子按着她要给她化妆的时候以外,她都觉得这个后娘也算是云台生活的一道光了。
她头一回觉得这做“帝师”的日子里也不算太苦。
晋王松了口气:“前些日子一直想来找你说事,只是孤忙,你也忙。舒……怎么样?你觉得她如何?”
前头跟辛翳斩不断且不说,眼前的舒也遭遇着许多困境。对于白矢被驱逐而表示不满的公族数量也不少,而且晋王仍不放弃想杀白矢,但白矢人在何处也未曾找到。
舒虽然读书,她优点大概就是冷静,善听人言,性格包容。缺点却是……她太君子了。信守承诺、谦和慈悲,这些是君王或许可以表现出来的美德,却也是一个列国纷争中的王绝不该拥有的品质。
这样的性格是守势和平的明君,却不是能激流勇进的霸王,舒身上没有辛翳那种狠绝坚韧,而且她年纪已经大了,性格已经形成。她能听谏言,但早已形成的想法和理念却很难再改变了。
其实不止南河,晋王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他既然问了,南河便直接说。说的也非常直接:“在如今的情境下,我更宁愿她是个残忍的人。因为残忍会被人畏惧,而如今的舒若是为王,怕是会让人骑在头上打……”
晋王愣在了床头:“我知他稚嫩,但却也不至于像你说的这样——”
南河:“您对她,自然有一种父亲看孩子似的满意。她正直慷慨,善待他人,信守承诺,您看在心里,自然有一种欢欣。但我问您,您是个信守承诺,善待他人的人么?”
要是晋王敢点头,南河非要拿楚晋协约的事来给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打脸。
但晋王果然摇了摇头。
南河:“那您跟我说,如今列国有哪位强国之主是慷慨又信守承诺的么?又有哪个是被绝大多数人爱戴的呢?”
晋王想了半天,本想开口,又顿了顿:“没有。”
南河跪坐在这老者榻前,抬手道:“因为受人爱戴、赢得美名从来不是一个王需要做的事情。那是圣者学者要做的事情。作为王,要做的是统治。统治是要背负一定的骂名却拥有最大的稳定,是被人畏惧而不厌恶,是宁肯吝啬也不随意施舍,是被人骂做残忍也不能温和。我怕的是……日后我会与舒有矛盾。”
师泷被她这一番话震得膝盖都快摁进木板里了,懵了一下。
晋王也呆了呆,半晌道:“南公这样教你?”
南河:“……算是。”
教她的不是南公,而是读史。
晋王垂下眼皮子,又猛地抬起来,眼光如刺似的望向她。那眼神里透着半分狂热又坚定的Jing光,南河少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一时间还以为自己露了馅,还没开启防御装死模式,晋王就肩又一缩,人矮下去:“唉……命啊。”
师泷还愣在那儿,满脑子敲钟似的大作,胸腔都嗡嗡作响。
也不怪,他自个儿游走各地,拜访名师琢磨总结的玩意儿,正打算十年放出来一点,用来在朝野列国中吃一辈子。让一个屁大点的小丫头,两三句话说了中心思想,他能不懵么。
那确实也怪不得南河。
先秦的懵懂时代,正是摸爬滚打路线的时代,后头几千年的文人,抠着先秦诸子百家竹简的每一个毛茬格物致知,早就研究琢磨的透彻的不能更透彻了。又加之欧美日本的东亚文化历史系,又以另一种视角对上下几千年Jing细动刀一遍,她读书这么多年拾人牙慧,自然也比在先秦烟云中的人听上去要牛逼一些。
但也只是嘴皮子上牛逼,真要论做事的本事,她这个情商低的办公室老师,把办公室的人际关系协调好了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更不要说协调一个巨大帝国内部各股心怀叵测的势力之间的均衡。
以前在大学里,历史系的同学们在一起总是自信满满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