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跪下:“老太太,我家姑娘这会儿烧的厉害,求您请个太医过去瞧瞧。”入画急的眼泪直流,她从没见过那么烫的身体,感觉能把人给蒸熟了一般。
“鸳鸯,递话给前院,派人拿着老大的帖子去请张太医过来。”贾母这会儿也顾不得梳头,由丫鬟扶着就往惜春的屋子里去。
这时林黛玉还未进京,贾府拢共就四位小姐,且元春刚入宫不久。惜春现下因为身量还小的缘故,长的玉雪可爱,虽说从小就性子冷不爱说话,因着是宁国府嫡女的身份,比之剩下的两个庶女身份贵重的多,故而贾母还是比较重视和宠爱她的。
当然贾母也有好打算,女孩养的好了,若是再能出一个元春那贾府才能稳妥些,贾家的没落贾母心里已有感应,没有顶事儿的爷们儿,这才把注意打到女孩们身上。所以当时惜春出生时,亲爹跑去修道,新娘又不在了,兄嫂也不甚在意,贾母就一力接过来教养,还能博个美名。再说多张嘴而已能花费多少东西,将来说不得能派大用处。
可惜后来惜春的性子一直没变,反而越来越冷,除了对教养她的贾母还有点儿感情,旁的一概不理。再加上有林黛玉、薛宝钗这等珠玉聚在一块儿,越发不显眼起来。贾母老人Jing儿的,惜春再大些自然看出她性子怕是变不了了,将来恐怕也指望不上,这才越来越忽视她。
贾母此时腿脚还很灵便,两边相距又不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进门一看,老嬷嬷正在换额头上的帕子,几个小丫头轮流往屋里端冷水都来不及,一盆水不过一两次便温热起来不能再用。
伺候的看到贾母亲至,正要起来请安,被贾母阻止:“还不快伺候你们姑娘,给我这老太太请什么安。”又看着一屋子伺候的小的小,老的老,不顶用,正巧鸳鸯随后到了,便喊着:“鸳鸯,你带着翡翠、玻璃去照顾惜春,让这屋伺候的过来我有话要问。”
贾母坐在堂上,看着地下一溜跪着的丫鬟婆子,沉声问道:“姑娘烧的这般厉害,为何现在才发现,昨晚是谁守的夜?睡死过去不成,竟连一点儿动静都没发现。”
“老太太恕罪,姑娘晚间睡觉素来不喜欢奴婢们守夜,奴婢们只得在外间支个塌子,以便听候姑娘吩咐,昨晚是奴婢守在外间,并未听到屋内有动静。”入画作为大丫鬟只得硬着头皮回了。
“姑娘不让你们守着,你们就不守了?”
正问着王熙凤带着丫鬟婆子赶来,一进门看着满屋噤若寒蝉的样子,倒也不怵,刚才丫头的话她也听到了,这会儿王熙凤刚掌家不久,正是想要给下人们卖个好的时候,今儿这事儿说到底也不能怪丫鬟们不尽心,毕竟主子的话丫鬟不能不听不是。遂开口道:“老太太,眼下当务之急是惜春妹妹的病,这些丫鬟婆子或罚或打也该等妹妹病好了再处置不迟。到底是从小伺候的,知道惜春妹妹的喜好,让她们将功折罪先把妹妹照顾好了。”
如此一说贾母的脸色方才和缓一点:“今日是二nainai给你们求情,暂且饶过这次,还不快去伺候,若是你们姑娘有个好歹,到时候再一起清算。”要说贾母平日里对待下人尤为宽厚,这次也是气狠了。虽说荣宁两府关系亲厚,可到底隔着一门儿,嫡小姐出了事儿,她这教养的人总要受几句挂落,名声上便不好看。于是才有这出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这般重视的做派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王熙凤现下正是想要表现的时候,到床头看着惜春烧的人事不知,心里叹一声:烧成这样即便救回来恐怕脑子也不好使了。想归想还是由人伺候着退了首饰,脱了外罩,亲自绞了帕子敷在惜春额头上。果然此举赢得贾母的赞叹,觉得这孙媳妇儿没娶错,不仅能言会道,管家理事本事也不差,这会儿对待姊妹也甚是诚心。
不一会儿,宝玉、迎春、探春都,还有随后的邢夫人、王夫人都赶过来探看,李纨在照顾生病的贾珠一时不得空闲。瞬间围了一屋子的人,看了惜春的情形,心里都觉得怕是不好了。
终于,张太医被人火急火燎的拽来了,除了贾母外的女眷都避到旁边的屋子里。张太医本以为是夸大其词,结果刚一探手还未细细切脉,就觉得热度透过帕子传来,接触的几个指尖都烫的不行。忍着热意切完脉,张太医心内甚是纳罕,这小姑娘脉息强劲不像有病的样子,又细细瞧了瞧脸色,也并无病症,好似只是单纯的发烧。
“老夫行医至今从未见过此类病症,先开一剂退烧的药方,看能不能将这热度退下去。”说完便刷刷写下一个方子交给丫鬟。
“老先生此话怎讲?”贾母的心悬了起来。
“贵府小姐脉息强劲有力,和常人无异,老夫诊断一番后并未发现有何病症,目前看来只是发烧,但是这热度已经超过人体承受的极限,老太太要做好准备。”虽无其他异常,就单凭这热度人恐怕就不行了。
现如今只能等这帖药能不能起效,因着是罕见的病症,张太医一直等着,丫鬟们每隔一个时辰便灌下一剂药,如此三次之后热度仍是不减。张太医只得请辞,说是回去与同僚商议商议,看能不能合力拟个方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