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可霖!你干什么!”顾三少爷看着气势汹汹,然而手无缚鸡之力,也从来没有打过架,不过他光是站在那里像是看垃圾一样的看着段可霖,便足以让段可霖浑身细胞都颤抖,丢开那倒霉的工人,上前几步就要拉顾葭的手。
“三少爷!哎呀!三少爷来了,快坐快坐。”段可霖对顾葭又和善起来,伸腿踢了一脚张三有,说,“凳子呢?!妈的,我来这里督公没有半天,什么幺蛾子都赶得上!三爷我和你说,刚才有个瘸子疯疯癫癫的跑过来捣乱,这些废物一个也不顶用,说是那瘸子跑进房子里要拿东西,我看他就是想多要点儿钱,在那假装抗议!他以为我不敢炸,老子就炸给他看!哈哈哈!”
顾葭没有让段可霖拉住自己,只是看着段可霖的眼神越发不可理喻,越听此人的话就越是遍体生寒,连最后一点修养都维持不住,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疯了?!”
听了这些话的丁鸿羽一时好像还没有理解,可当他那茫然的眼睛里突然涌出泪水的时候,连杀人凶手也顾及不了的冲入烟尘沙砾之中,漫无目的的寻找丁老先生,嘴里一遍遍喊道:“爸?!爸你在哪儿?!”
“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吓我!”
“爸!”
顾葭强忍怒意,再看这段可霖,发现此人一直在擦鼻水,眼眶也是红的,不时还会打寒蝉,眼神里全是不耐和烦躁,明显是瘾头发作了的样子!
顾葭了解过吸大烟的人瘾头犯了是什么样子,他的爸爸顾文武便是常年吸食,当年落魄的时候没钱买,竟是又哭又闹还打人,整个儿一疯子!可一旦吸了大烟便又恢复如常,好像生命便是大烟给的,一旦没了烟,那么便也不算是个人。
顾家和这样的畜生是没有话好说的,转身便去帮丁鸿羽找丁伯父,他一面祈祷奇迹的出现一面顾不上指甲都因为太过用力的抠搬砖瓦而劈开流血。
独独星期五一个人站在旁边看着,像是认为这样做也都是在浪费力气,可最终还是跟了过去,把绷着一张漂亮脸蛋的顾三少爷拉到旁边,说:“站在这别动,我来帮你。”
顾三少爷摇头:“你的心意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我不需要你帮。”
星期五皱了皱眉,可到底没有再阻止,而是加快了寻找速度,并且不像丁鸿羽等人那样盲目寻找,而是忽地站起来,闭上眼睛,走到某个地方,然后再往前走了几步,仿佛透过黑暗在看什么东西一样,最后锁定一个位置才复睁开那双鹰一般拥有漠然冷血视线的眼,走到那处位置便单手抬起一根巨木横梁,丢置一旁,对着顾葭说:“别找了,在这里。”
顾葭等人都快步过去,独独丁鸿羽忽然胆怯地驻足,失魂落魄的蹲下去,连眼泪……都没了。
此后的事顾葭一手包办,他叫来认识的朋友帮忙准备棺材,再让小刘取钱来准备办葬礼,葬礼的地点便设在丁伯父死去的地方,也就是丁伯父的四合院废墟之上。
而依旧觉得丁伯父该死的段可霖也因为瘾实在忍不了,匆匆的离开,留下一众工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沉默,随后麻木不仁的陆续离开,唯有那被段可霖打的最狠的汉子张三有去而复返,无措的留下三块钱给看起来最好说话的顾葭,便又转身离开。
顾葭看着手里被汗浸shi的钱,连忙叫住他道:“等一下,你还是拿回去吧,不是你的错,你赚钱不容易。”
张三有摇了摇头,粗糙的脸上挂着无地自容的悲伤,说:“不不,请转交给丁先生,这些年我家比较困难,一直受到丁老先生的照顾,他做的皮影戏我的孩子很喜欢,后来搬家到别处去,才和丁老先生少了往来,今日我没能拦住老先生……那火药……也是我亲手放的……我、就说我对不起他,对不起……”
此人之前丝毫不站出来说自己和丁伯父认识,被打被骂也决不还击,现在却偷偷摸摸的小心翼翼的难过,把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血汗钱给了顾葭,顾葭忽地无法抑制的感到窒息,想不通原来生活可以将一个人的喜怒哀乐都压抑成这个恐怖的样子。
眼见那汉子佝偻着背匆匆离开,顾葭把那三块钱给了好像恢复生机的丁鸿羽。
丁鸿羽右手拿着父亲临死前抱在胸口的几张纸,左手是那三块钱,一下子摇着头,笑了笑:“怎样?要不要喝酒去?今日白得了三块呢。”
顾三少爷虽不能对丁伯父的死如同丁鸿羽那样感同身受,可还是知道丁鸿羽现在情绪转变的太快不是好事,人就是应该在适当的时候发泄情绪才能更好的继续活着,便也不阻止,对其他两位好友道:“今日既然丁兄开了口,那么便好好喝几杯,我请的工人们会在这里把棚子搭好,明天便可以请和尚过来念经,再摆上几桌酒席。”
丁鸿羽看着顾葭,一下子给了顾葭一个大大的拥抱,道:“谢谢你。”
顾葭回抱丁兄,说:“哪里的话……”说罢,顾葭似乎有些心事,略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像是垂着沉重露水的嫩叶,不堪重负。
高一哭的很凶,也冲上来拥抱:“丁兄你还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