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辈子,其实……也真的很久了啊。
公孙铃笑道,“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也会像我们这些老头子一样糊涂。”
“我忘记了。”这句话有些没头没脑,公孙铃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忘记时间了。
马车里突然一阵静默。只余下外面小童子马鞭抽打和车轮碾过土地咕噜噜的声音。
公孙铃突然已不想再去询问连城璧的过去。
他忽然觉得,连城璧的曾经,已经不像他了解到的传言那样简单。
连城璧看起来,似乎也不想再回忆过去。
一个朋友的死去,岂非足以让人不想再提起过去……
姜晨闭上了眼睛,靠在马车上,没有开口。
良久静默。
公孙铃放了手中的药材,“要不要随老朽学医?”
“……”
“这就是公孙先生一直跟着我的原因?”
“也不全是。老朽想看看那位高人生的何许模样。”
姜晨也没有料到,他对黑玉断续膏的“执念”如此深重。“你见不到他。”
本来就没有所谓高人……
真的想见……倘若他有能力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阻碍,也许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渺茫的可能……
渺茫。
姜晨眉头锁紧,抬手遮了遮眼睛,半合的眼底掩藏起了已多年从不敢现于人前的Yin暗和苍凉。
渺茫,就渺茫。
缺失的东西,人不是总要去寻找。
只可惜上辈子……
姜晨揉了揉额头,想起那个时候心中还是郁气难平。
公孙铃微微一笑,见他一直没有应话也自觉转了话题,“依老朽看,这种药方,没有许久积淀完善不到如今模样。不过,用药太烈,常人恐怕忍受不住。”
“……”
“而且,药性霸道,想要骨节长好,势必要将原本长歪的骨头再次打断。”
姜晨睁开了眼睛,“所以?”
公孙铃的目光落到他的手上,“昨夜你与霍无刚交手,恐怕……受伤了?”
他抬手落到姜晨脉门。
姜晨眉头一蹙,习惯性的缩了手。
公孙铃伸出的手落了空,微微一怔,看向姜晨。却见他突然垂了头,面上神色已分辨不清。
“罢了。”公孙铃微微一笑,也不介意这车上唯一病人的不配合,悠然收回了手。
一个表现的足够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却做出这一点有些不符礼节的事情,足以看出,防备心……重至如此。
公孙铃暗自叹了口气,真不知这样的人究竟是如何养成的。论起来,从第一眼看到连城璧,他的表现完全是个温和有礼的大家公子,甚至,比之京城里那些王公贵族亦不遑多让。他的气质清华,又有一种难言的超脱世外之感,如此,简直不像个红尘之人。偏偏传言里他却心机深重野心勃勃……可一个真正的野心勃勃之人,岂能Jing通药理,擅长对弈?公孙铃也毫不怀疑他音律书画的功底,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世家公子,却意图掌控武林?
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耽于权势的人。
公孙铃也见过萧十一郎,这两个人就好像世上的两个极端。
萧十一郎是个形容恣意的浪子,独行客,他从来不看重礼法,一切行为都靠他自己心意,自由洒脱。而连城璧,他的一举一动都完全符合人们对于君子的要求,他的每个决定,也都绝不会仅仅出自自身的想法。
他怎会是个耽于权势的人呢?
这样一个人,如何会是个耽于权势的人?
公孙铃想不通。
姜晨道,“我去京城。先生又去做什么?”
公孙铃道,“放心。老朽可不会拖累你。听说徐大师要在那里多留几日,正巧让他帮忙打造两副金针。”
徐鲁子?
即使听到这个名字,姜晨面色也不曾变动一分,只是淡淡道,“他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