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想死,我们求天下太平!
叶楠回过神来,只觉冷汗涔涔,汗透重衣。
头晕目眩间,叶楠甚至都不得不倒退了半步,扶着身边的树拼命喘息,因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卷轴会如此沉重了:
那是“历史”的分量,是“命运”的沉重,是“天意”的摧折。
——而第一声枪炮的响,第一个包含了无数血泪与不甘的条约,在短短数年之后,便要从金陵开始了!
——如果真的要做些什么的话,此刻便是最好的时,且刻不容缓!
叶鸿兴起身,带着身后无数的叶家长老们倒头便拜。无数叶家人在此不约而同地拜下去,刹那间,叶楠便成了这里唯一站着的人了。
她微微后退了一步,看着叶鸿兴的神色冰凉如初雪:
“叶鸿兴,我敬你是叶家长老之首。可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完完全全地瞒着我。”
叶鸿兴心知终究还是瞒不下去了,便苦笑道:“家主明鉴……”
“你知道最让我生气的是什么吗?”叶楠垂下了眼,凝视着这无数与她同出一族的人们,只觉心头刹那间一片死寂,无所思,无所忧,无所怒,无所惧,一切皆无:
“是你从来不肯告诉我这件事。”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告诉我,说需要我为天下太平、为黎民百姓去死的话,我哪怕再怎么不舍,定然也会随你前来。”
“你不该瞒着我。”叶楠走过去,对着叶鸿兴伸出了,低声道:
“不过职责所在,哪里当得起诸位一拜呢?还是起来说话罢。”
“阿楠。”叶鸿兴颤抖着,喊了一声这位过分年轻的家主的名字,除此之外,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阿楠。”
自从叶楠正式接管叶家之后,叶鸿兴和一干长老们,已经很少这么叫她了。
不光是为了要在旁人的面前周全家主的面子、家主的威严不容侵犯更不能直呼其名这样的理由之外,更是因为叶楠是的确能够担得起叶家家主这个名号的人;放在这件事上,说得直白一点,叶楠是最适合去送死的那个人。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叶鸿兴悉心教导的功劳。
如果叶楠一直都是那个与山海古卷为伴、完全出世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主的话,那么她此时此刻,还真的不一定有站在这里的资格。
可叶鸿兴出了。
他把教叶楠,什么是人间大义,什么是家国社稷,什么是仁人志士与天下苍生。
叶楠果然也是个好学生,全都懂了,并且学以致用得那叫一个好。要不然此刻,她也不会站在这里,眉目间都满是这个年龄的少女绝不该有的沉静感,轻描淡写地说着赴死的话语,就好像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轻轻巧巧。
能够带着整个叶家和少不更事的家主,齐心协力走到今天这一步,叶鸿兴功不可没。
叶鸿兴这一辈子,都给了叶家,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不为过。
他终生未婚,甚至自从成了叶家的首席长老之后,他的双足便再也未曾踏足过金陵城之外的土地。原本可以快意恩仇、可以仗剑骑马游遍天下山水的少年人,就这样把自己耗在了叶家,为叶家一年又一年地教养着下一代家主。
如果叶鸿兴的一生到此便戛然而止了的话,也算圆满。毕竟他一生教养出了许许多多足够优秀的叶家家主,这样大的功勋,足以让他的名字被记载进叶家的家谱了,千百年后,任谁看到叶鸿兴的名字,都要打心眼儿里夸他一句,“不愧是叶家的帝王师”。
可谁知,他这辈子最成功的事情,便是把教一个小姑娘去送死。
叶鸿兴成功了没错,可事到临头,他却后悔了。
白发苍苍的老人将脸深深地埋进里,哪怕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可从他说话的声音听来,便能想象出他泪流满面的神色:
“阿楠,不是我们瞒着你,不是我们要让你无知无觉地去送死……实在是因为我们舍不得。”
我们也是人,我们也舍不得让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去送死。
可是为了消弭这即将到来的百年动乱,人人都无法独善其身。
他深深、深深地拜下去,千万言语未能出口,因为不管怎样的话语,在此刻都显得太过粗略、太轻浮、太无法表达他们的心思了,到最后能说得出来的,也只有一句话:
“家主高义。”
——他们眼下所在的地方,是一个绵延了几乎有数百里的阵法。
阵法的大小与启动之后的效果息息相关,所以在叶家地下室的那个传送阵,才能一口气传送走这么多人,甚至从金陵直接到了千里之外的沪上;而一个阵法启动所需要的能量,也跟阵法的大小息息相关,阵法越大,效果越好,需要的能量也就越多。
可以说像这么大的阵法,不管最终的目的是好还是坏,已经没有任何差别了:
因为都是要用人命去填的。
而且是个明眼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