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她再是豁达,却终是心怜他。若非心怜,岂会在他当初那么坏后,还去教他读书上进呢?
张望若一把将他搂入怀中,轻声:“柏寒,不要这样想。你连弱冠都未到,大人们的生死,不应由你担在肩上。长公主殿下有自己的选择,她始终是公主,殿下选择那条路,也是为你做好了安排,对不对……柏寒,殿下最后离开时,是对你放心的。
“你会顶天立地,会成为好儿郎,会不让父母担心,会独当一面……殿下对你足够放心,才会选择离开。”
蒋墨垂目。
他自嘲:“你不过在安慰我,我知道。凉州又没人需要我,我应该陪着阿母的……”
张望若擦去他面上的泪,怕他这偏执的性子陷入死胡同,又自己越想越左。她道:“你身有原家、蒋家两族之血,小太子又只跟你亲,对其他人都害怕。梁王将事情逼到了这一步,你还有空落在这里掉眼泪?”
蒋墨怔一下,他目中Yin鸷色浮起:“我要杀了梁王。”
张望若见他只这般说,神色却沉冷,不像是冲动的样子。张望若唏嘘,心想长公主的死,让蒋墨备受打击之余,倒也确实长大了很多……蒋墨问:“凉州如何讨伐长安呢?”
张望若沉yin一下,告诉他:“那些人在争执,凉州要不要自立,拥小太子上位。”
蒋墨愣了一会儿,目中光微微闪动,他道:“自然要!你、你扶我起来……我去跟他们辩驳!这有什么犹豫的?如今梁王上位,对凉州又没好处,我们现在有小太子在,有什么好怕的。”
他声音Yin冷下来:“就算现在是谋逆……但是史书是由后人书写的。有我与太子殿下在这里,凉州并非出师无名。”
张望若提醒:“毕竟凉州还有漠狄这个大敌,在外虎视眈眈。”
蒋墨反问:“难道凉州不自立,漠狄就不会与梁王合作了么?我听说,几年前,梁王断断续续派人通过凉州出塞,买什么兵器……他的狼子野心,从那时候就开始。”
张望若颔首。
蒋墨提起这个,他有了Jing神,快步下台阶,迫不及待就要去说服凉州的将军们。他走得快了,即将走出庭院时,脚步忽然一停,想到什么,他回头,眼睛微微上勾,看向慢吞吞跟在他身后的张望若。
蒋墨抿唇。
他向后伸出手,眼睛又垂下,藏住自己视线中的期待与忐忑。他问:“你……你会陪着我吧?”
张望若:“嗯?”
蒋墨:“我和他们都不亲,都不熟……老师,我有些害怕。我怕我吵不过他们,他们打我,我也打不过他们。”
张望若:“……”
她飞快地洞察蒋墨那隐晦的小心思,想蒋墨这般乖戾的性子,还会怕跟人吵,跟人打么?他打不过原霁的时候,可从来没少招惹原霁啊。
不过是想有一个人,一直站他罢了。
他对爱的小心翼翼又别别扭扭的渴望……张望若岂会看不出来?
张望若扑哧笑,在他勾眼看来时,她握住他的手,笑叹:“走吧,老师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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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霁是支持凉州拥太子自立的。
凉州的困境,皆是长安皇室的疑心带来的。若是长安肯多信凉州一些,若是长安皇室能够了解凉州百姓的苦境,若是长安愿意加兵,不再只让原家守着凉州……
凉州与漠狄的多年战争,又怕什么呢?
之前的长乐长公主,只是让原家能够和皇室沾上边。而今蒋墨和太子的到来,对凉州是极大的益处。
不过这只是原霁的想法,原霁想拿这些理由说服凉州所有的将士们,还需要时间。毕竟,一旦与长安为敌,凉州面对的,就不仅是漠狄之兵,还有整个大魏的兵马围剿。
长安所谓的征伐凉州的十万大兵,其实凉州不放在眼中。
口上十万,实际上未必有十万。而凉州平原广阔之地,乃骑兵天下。若平原上相遇,步兵想胜骑兵,几乎是不可能的。凉州以骑兵为主,长安派来征伐的兵马,即使有骑兵,也不会像连年征战的凉州骑兵这般厉害。
凉州担心的不是这次征讨,担心的是尘埃未落时的每一次征讨。凉州怕的,是对上大魏三大边军中的另外两只——
幽州公孙家,益州封家。
若梁王能说服这两家离开边郡,征讨凉州,凉州所受的压力,就非易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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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飘了雨,几棵柳树孤零零地扎根庭院,碧绿清幽,给古朴的院中添了许多春夏绿色。
寝舍门打开,封嘉雪百无聊赖地坐在屋外廊下。她靠着门,一腿伸长,一腿曲起,一手挥着一条弯而长的柳枝,搭在自己曲起的膝盖上,轻轻地晃呀晃。
原让从外被侍从领入庭院,见到的,便是坐在廊庑下的女郎这般洒脱又无聊的样子。
她坐在廊下,半张面孔都藏在黑暗中。听到动静,封嘉雪向他这边望来,下巴微微扬了一下。
隐约是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