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条斯理的咀嚼着口中的一小块儿牛rou,在许珩眼中,便是永延神情淡然、嚼不露齿,一举一动间尽是皇家的高贵做派,让她觉得有些晃眼。
相比之下,许珩弓腰驼背、大大咧咧敞着腿的姿势就显得很没规矩了,更有些……嗯,更有些掉价!
永延感受到许珩投过来的目光,手中的动作稍一停顿,又即刻恢复如常,自顾自的吃了一口白饭,又夹了一棵青菜放到碗中。
皇家的人,用膳也是极为讲究,永延自小生活在宫中,受宫廷礼教的熏陶日久,再加上她本身冷傲的性子,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这其中自然也就包括用膳的规矩。
天家一向讲究Yin阳协调,井然有序。所以在用膳的时候,速度不能过快,也不能过慢,每餐只能吃八分饱,主食跟菜类必须各占一半,多一口都不行。
也正因日此,许珩很不喜欢跟永延一起用膳。因为每到这个时候她都能发现,她跟永延在本质上就不是一路人。
永延是大魏天子和已故长孙皇后的女儿,是整个大魏最尊贵的公主。她就像是九重天上的仙子,做什么都极有分寸,尺寸拿捏的极好,甚至就连看着她用膳都会是一种享受。
而自己,不过是长安街上的一个小混混,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小混混命好,投了个好胎姓许,若不然,文不成武不就,一直那么吊儿郎当的混下去,不是被人打死就是在长安街上饿死。
身份这种东西,是天生的,她骨子里的高贵,自己这辈子都无法企及。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最本质的区别。
想到这里,许珩无奈的叹了口气,捞了一块儿白玉豆腐放到嘴里,味道却没有想象中的好了。
心情坏了,吃什么也便都食之无味了。
“驸马胃口欠佳,可是身子不舒服了?”永延见她唉声叹气,还是破了“食不言”的戒条,温和的调子问道。
许珩腆起脸,扯出一个笑来:“没有,糯米团子吃多了,现在还撑着呢。想着,公主此次急着找我来,怕是有话要嘱咐我,所以便过来了。”
“嗯?”永延颤着音调,轻哼了声,看了她半晌,想从她这个小别扭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因为这个小别扭现在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但永延越是看她,她便笑的越灿烂,最后永延也被她笑的没辙了,回道:“也没有什么要嘱托的,以为你肚子饿了,便让东厨烧了菜。按照以往的惯例,今晚入宫怕是先饮酒行酒令,再入正餐,本宫担心你空腹饮酒少不得会胃痛,便让人去喊了你过来。”
许珩在永延说话的时候,脑子里晕乎乎的,她都不敢去看永延的那双眼,目光下移只能盯着永延的手瞎看。
这看着看着,她忽然就惊讶的发现,永延的那双手好看极了,好看到让她不想眨眼,好看到让许珩想要上前摸一下,看是不是跟自己想象中一样的那般光滑细嫩……
只不过!
摸永延的手?
许珩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失心疯了么?
那可是永延啊!!
那个在成亲之日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威胁自己如果和离便将许家打回原形的……
三公主永延啊!
如今的永延对许珩而言,地位不亚于一只成年雌性东北虎,而且是只随时可以把自己和许家吞到肚子里那种。
所以自己方才是怎么了,竟然妄想去给老虎顺毛?
疯了么!
许珩连忙拨浪鼓似的摇头,发誓一般的道:“打住打住!必须打住!太惊悚了!”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双眼,意图遮挡住自己看向永延的视线,可又忍不住从食指和中指间露出一个小缝隙来,她眯着眼,从小缝隙里向永延的手看去。
只见那双白皙的手指修长而又指节分明,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并不像其他几位公主那样留的长长的,就像是刻意为了能在驸马身上练习一门名叫“九Yin白骨爪”的功法一样。
想到这里,许珩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哆嗦,宋南期颈后的那三道血痕给她造成的Yin影,至今依旧在她心底挥之不去,时不时的就让她回忆回忆起一身冷汗。
许珩想,这样一比较的话,永延简直是贤良淑德的典范了,除了成亲那日之外,永延再也没有威胁过她。
当然,前提是只要自己不跟她提和离……
但日子都过了将近三年了,自己做什么永延也没有干涉过,和不和离,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就算自己住在公主府,跟永延也是极少有交集的,一个住东苑一个住西苑,平时八百年也见不一次,永延身为公主,事务繁忙,她隔三差五的便要进宫一次去陪太后,剩余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
许珩有时候觉得这种日子憋闷极了,她便想跑去找永延吵架,可每次都气鼓鼓的跑出去,还没走到书房,气都已经散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被自己吞到了肚子里。
毕竟若是自己真走了,那阿糯怎么办?
永延怎么办?
永延……永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