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非曜靠在角落,安静地看着这个世界。他赤红的眸子里满是迷雾,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手掌,闻了闻也全然已经没有什么味道,他已经习惯了这里令人作呕的味道——这混杂着腐臭的味道,人的尸体,脏污腐烂的厨余垃圾,恶心的发泡发胀的肉,臭掉的鸡蛋……他几乎已经和它们的味道别无两样。
“啊……抱歉打扰了……我是来找东西的。”
“啊……好烦。大半夜的要来找东西真是……要不是给的价钱足够高我真的很不想来F区啊……”
好饿……
体力透支的滋味并不好,他很想吃肉来补充蛋白质,却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闻到过肉味了。他也曾渴望去尸体上吃一点肉,却被自己强制按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分食,人肉吃了会疯掉的……他不想变成没有思考能力的痴傻疯子……
身上脏兮兮臭烘烘的,和那些垃圾又有什么分别。
底线也一次次往后面退。
杀了她!
自甘堕落吧。彼此都是这样的疯狂,在垃圾堆里抢食并不会被人嘲笑,因为他们都是如此活下来的,刨食着垃圾,像是阴沟里的老鼠,甚至比老鼠还要肮脏。同类相残,毫无同情心,麻木不仁,行为僵滞,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
他活着,是为了什么?
云非曜看着垃圾堆后面走出一个姑娘,视界莫名晃了晃,他蹲在地上目不转睛看着她,拳头不自觉握紧,贪婪地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唇瓣,心中焦渴:那是一块行走的肉,他想要……撕破她的喉管。
他日日夜夜饥饿着在垃圾堆里面翻找自己所需的食物,那些脏污的食物他不敢吃,这里没有药店,根本不可能保证他生病的时候有医生给他看病,他偷偷藏起来几盒药片,都是过期不久的,药效应该还有,以备不时之需。
姑娘似乎看见他了。
云非曜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了,他曾经受到的训练让他知道在这种地方呆下去会疯掉的,寂静,恶心,毫无人性,原始得令人感到震惊。
他好饿。
他找到了防身的美工刀,将那些妄图争抢他食物的人全部杀死,在垃圾堆里面找到那些被咬过的面包,还有那些不怎么新鲜的水果,运气好勉勉强强能吃一顿饱,运气不好便只能饿着肚子靠着角落昏睡过去。
他要活着。
他想活下去。
他必须补充蛋白质了!
也没有人会说一句。
地上的尸体也要争食,去喝那充满蛆虫的污水,在垃圾堆里翻找垃圾果腹……
他已然忘记了自己在这流放之地呆了多久,他活得也不像个人了。
云非曜低头看着那一箱已经被人争抢得四散开来的橘子,纸箱经不起这么多人的磋磨,一下子烂开,霉橘滚了一地,云非曜抓了一个还算好的橘子,快步走到一个角落里,忍着恶心,将那还没有完全霉变的大半塞进口中。
云非曜猛地扑上去,手中尖利的木棍眼看就要刺穿她的身体,却因为突然起身的眩晕而脱力,棍子脱手摔在不远处的地上,他整个人趔趄着摔在她身上,挣扎着露出尖牙摁住她就要刺破她的皮肤
他以为他可以兀自清高,却已经被他们同化。他知道在那些东西里会藏着好吃的,除了不吃人肉,他也学会熟练地翻垃圾学会制作工具来藏食物,在无法保证第二天能够吃到东西的情况下,他必须要储备粮食和水,否则他会饿死渴死,甚至是因为一场小小的发烧而死去。
他们不是流放者,是活在最底层的,彼此的竞争者。流放之地这个世界简直弱肉强食得可怕……自己如果真的滴水未进恐怕撑不过三天,他也想活着……
都想活着。
这样强烈的求生本能。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洗澡了。
他不能浪费力气,哪怕一点点多余的力气也要精打细算。
声音突然的出现让人心惊,他内心蠢蠢欲动的渴望让他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也要这样么。
他问自己,却没有一个答案,他固执地告诉自己要活着,却像是洪水中死死抓着一块木板的落难者,不肯松手,却也明白自己已经精疲力竭。要活下去这个念头几乎是他仰望天空渴望爬出这个地方的唯一信念,可……他们不都是这样吗?
云非曜仰头看着星空,蹲在垃圾堆前,垂头扒出一个小小的钱夹,看着里面少得可怜的货币,扔在一边。钱在这个地方对他来说,甚至比不上一瓶残留一半的水来得重要。他好饿……
她歉意地笑了笑,目光在地上寻找着,却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钱夹,有些兴奋地蹲在地上借着稀薄的灯光看了半晌,有些激动地浅笑着点了点头:“是你找出来的吗?非常感谢!”
为了活着不择手段……
他也开始麻木了吗?他跪在垃圾堆前看着不远处的骸骨竟然舔了舔干裂的唇瓣,他竟然想去吃那残留在骨架上没有被吃干净的红色肉末。
甚至变疯了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