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邀请你过来,希望森先生不要介怀。站在港黑权力最顶端的老人低声说。一阵窸窣的摩擦声后,几步开外的医生看见一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手从层层叠叠的浓紫色幔帐下伸出。
简单的动作像是消耗了手主人全部力气,下一秒,这只不像是活人的手便落到丝绸床单上,激起肥皂泡破裂般的细微声响。
医生的职业病又发作了。躬腰行礼的男人下意识将头抬起,想要更清楚地看看患者表现的症状。如果有第三者在场,他会发现森鸥外的举止像一条被猎物吸引的白化腹蝰。
壁灯暖黄的光芒下,那更像是块形状近似人手的朽木。皲裂的树皮是皮肤,嶙峋的枝杈是刺出体表的掌骨和指骨,缠绕在枝丫上的藤蔓则是老化的血管。
你看出些什么了吗。
抱歉,首领。森鸥外沉默了一会,坦然承认,单凭我的经验,我想不到有什么疾病能产生这种症状。
无须在意,森医生。年迈的首领似乎被他的发言逗笑,他指了指放在床脚的一把高靠背椅,请坐吧,森医生。今天我请你来,并不是出于看病的目的。
他依言入座,做工考究的手工椅坐起来很舒适,让脑内紧绷的神经不自觉放松。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床帏后盖着厚实毛毯的老人。
只是当森鸥外看清老人的脸后,彻骨的冷意宛如吐信的毒蛇攀上他的脊背。
一时间医生疑心自己因为熬夜过度出现了幻觉,但眼前的景象像烙进视网膜般挥之不去。坐在纯红天鹅绒椅子上的男人眼睛呆呆地盯着床帏后,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感到一股油然而生的恐惧攥住自己的心脏,恐惧中还有一丝隐隐的兴奋。在反应过来以前,身体已经自发后仰靠上椅背,找到一个最舒适放松的姿势。
森鸥外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双手十指相扣放在小腹,冒昧问一下,你这种情况大概持续多久了。
这算医生的通病吗?老人看着森鸥外的眼睛,缓缓地说,抱歉,无可奉告。做好你分内的事吧,森先生。
昏暗的床头壁灯下,他的虹膜金黄如蜂蜜,像有融化的黄金在其中流动翻转。隐没在床帏中的面庞忽然如燃烧般亮了起来,如同阳光投射在海面上。这是一张被岁月殴打得伤痕累累的脸,如果海明威笔下的《老人与海》有原型,那必定是这位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
双眼以下的血rou干枯萎缩,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贴着高耸的颧骨和下颚,两个深黑的空洞代替了鼻子和嘴唇。与其说是人类的皮肤组织,不如说更是某种爬行生物长满鳞片的表皮。
铁青色的细鳞像一张古老狰狞的面具,无情地蚕食掉所有人类独有的细微表情。再高明的心理学家也不能从动物的脸上看出诸如愤怒、畏惧、欣喜等情绪。
森鸥外知道为什么现任港黑首领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来自地狱了,因为他很有可能亲自在地狱里走了一遭。普通人根本无法在承受如此严重的伤势后还能开口讲话,他的声带和气管本该脆得像薯片,要依赖呼吸机和制氧机维生。
但不知道港黑内部用了什么办法,让首领保留下正常发音的功能。
我可以任命你为私人医师,提供你所需要的一切东西。前提是你需要为我准备一份病危通知书。他目光灼灼,像是随时都能从枕头下掏出手枪,对着给自己诊疗的医生脑袋上来上一发马格南子弹,不需要考虑过程,我只要结果。
他近乎一字一顿,不然我那个在国外把心玩野的继承人,可是很不情愿回来的。
医生很快作出了决定,这是我的荣幸,首领。
我拭目以待。
黑衣保镖从门外无声无息地进入卧室,像训练有素的黑鱼群围住森鸥外,礼貌地带他去专门用于招待贵客的房间。
在横滨港口低调的灰色楼群中,港黑斥巨资建立的总部大楼显得非常突兀。被铁黑色玻璃幕墙包裹的大楼如同一块黑色的石碑,暗示入主其中的组织机构有着何等的实力。
按照西欧风格装潢的客房不亚于豪华酒店的套间,从浴室到厨房一应俱全。身穿黑白制服的女仆随时待命,十分钟内便为熬夜编纂诊断报告的医生端上牛角面包和热腾腾的咖啡。
他啜了一口苦涩的棕褐色ye体,透过幕墙俯瞰夜晚城市繁华的景象,高架上车流不断,无数车尾灯和路灯光连成蛇形的光线。港口停泊着满载集装箱的大型货用商船,上万吨的钢铁巨兽正随着漆黑的海浪缓缓起伏,像在缓慢地呼吸。
端着咖啡站在窗边的男人一语不发,仿佛只是单纯地眺望夜景,脱下的白大褂挂在椅背上,出于这次住进来的访客要求,女仆没有拿走森鸥外灰扑扑的职业服。
看似在发呆的男人实际上大脑在高速运转,最近一段时间频发的地下黑医失踪事件答案呼之欲出。
港黑的掌权者友善地邀请他们来总部大楼做客,双方进行了亲切地会晤后,形销骨立的老爷子表示希望这些无证执医的家伙能为自己捏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