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张群玉的惊声呼喊惊惧到撕裂了声线。“娘娘!”对面的号角声中,攻势却在她面前骤然停止。风中都带了剑尖之上冰冷的钢铁气息。晚晚呼吸颤了下,长睫颤颤掀起,眼睫沾上了一丝shi润。她此时浑身才后知后觉地颤抖起来,双腿也微微发抖,若不是及时扶住城门,她腿软到几乎要跌倒下去。晚晚抬起目光,眼中泛着生理性的水光,漆黑莹润的眼眸映着眼前的烽火,绝境之下,也有种惊心动魄的落魄倔强美艳。她视线一一扫过眼前的民不聊生、披坚执锐,视线最后停留在正前方的远处。楚行月。隔着那么远,可她能感觉得到,他正在看着她。隔着重重尸山血海,而他坐在一身雪白不染尘埃的战马之上,静静地望着她,不辨喜怒。他抬起示意停止的右手还没有落下。晚晚视线穿过他,在他身后是严阵排列的已经张满了弓箭的弓箭手。晚晚眯起眼睛,瞧见了远处的白光,她也听得到身后张群玉几乎嘶哑的颤声恳求。“娘娘,别再往前了,回来!”和楚行月遥遥对视了一眼,逆着光,她其实看不到他的神情。可看到他,晚晚心底忽地生出一丝尘埃落定之感。是该有个结局了。也是她能为这场宫变做到的事。她面容渐渐无悲无喜,回头看了看。张群玉见终于有了回应,眼中迸出惊喜,即便他即将跑入弓箭的射程,却还是没有停下。身边人迅速换了一拨,确保能在箭雨之下能护住张群玉和晚晚两个人,还要能从城门全身而退。张群玉勉力思索着,想方设法想要劝说稳住晚晚,话还没有想好,便听到晚晚平静微微嘶哑的嗓音。“张大人,回去。”张群玉已经到了城门处,策马停在晚晚身侧,焦急俯身朝她伸出手,道:“回城,相信我!”晚晚后退了半步,“刀剑无眼,该回去的是你。”张群玉警惕地看着远处直指着他的白光,咬紧牙关,低眸望了她一眼,“楚行月固然可恨,陛下虽……可是娘娘,冷静!……我答应了他的。”她看着张群玉,干涩的眼眸眨动了下。她几乎要问出口,容厌要他答应什么?想到那一封封发往天南海北的书信,晚晚出了神,很快平静道:“我要去找我的师兄,张大人,师兄不会伤害我,可你是容厌的人,他会杀了你的,不要再往前了。”张群玉心中悲哀,又万分不解,“可他早就不是雪山里愿意与你共死的那个师兄了!当初他既然舍得推你入局到容厌身边,他怎么会想不到你有多冒险甚至枉送性命。如今到了鸟尽弓藏之时,他为何不能再对你下手?”察觉自己都说了什么,他忽地失声。容厌曾说叶云瑟之死不需要再去找证据,他不想让晚晚知道的事情,这个关头之下,还是被说出来了。晚晚闻言,抬起眼眸,定定看了他一眼,面容雪白。张群玉不知道她有没有想到更残酷的那一层,翻身下马,猛地逼近了些。“娘娘,同我回去好不好?”晚晚眼中是彻骨的冷静,什么都没有说,没有问。她转回头颅,看着自从城门开后,她一现身便停下来的攻势,唇角不知抱着什么情绪地扯了扯。兵变。多么胡闹啊。什么冠冕堂皇的大旗,什么君臣礼义,什么孝悌lun理,其实不过是人私心之下营造出的戏台班子,不过是一个个披上人皮,人皮底下为欲望驱使的疯子。她好像对这些东西没有了半点敬畏。她平静道:“就算师兄对我也会用上鸟尽弓藏的伎俩、要杀我,也不是这个时候。不要不信我,我不是胡闹。晁兆明日不一定能够准时赶来,师兄不一定会输。所以,总得用些别的法子……”张群玉着急地防备着几乎要贴上肌肤的金戈尖锐气息,恳切道:“请相信我!最多两日,我会让楚行月伏诛。如今他对你是什么心思会对你做什么,谁都不知道。不论是我还是陛下,都不愿让你去与他周旋。”晚晚望着他,“别再有那么多哭声了。我那么有用,我也不怕什么危险。”张群玉看到,烽烟之下,金红色宫装的晚晚含着笑,平静述说的嗓音忽地有些不稳的颤。“张大人,有人剖心给我看。”她轻轻笑了下,“我也并非铁石心肠。”可她终究是做了楚行月指向容厌的刀。
张群玉还欲再说,前方停下的攻势却没了耐心。楚行月冷眼看着张群玉在大开的朱雀门前对着晚晚苦心相劝。他太了解晚晚。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出,她平静镇定外表下的潜藏的疯狂和崩溃。可身着皇后翟衣的晚晚神色空洞,好像即将就要碎在他面前。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楚行月向来温润的神色渐渐褪下,讥讽、愤怒……不甘。他凝着不远处的晚晚,不再想要等待,抬起手,轻轻挥下。“继续攻城,杀张群玉,带回……皇后。”屠戮最能激起人的兽性,擒下当朝皇后,更是将朝廷的脸踩进泥里,士气近乎癫狂。交谈乍然间被打断,刀剑隔空被投掷到两人之间。张群玉咬牙,猛地握住晚晚手腕,将她护在怀中,折身就要往城内走。叛贼刀剑集中刺往他,晚晚却在这时,挣开他的手,刀剑迅速将两人分开。张群玉的手不是握剑的手,就算也曾习过一些与人切磋的君子剑,可到了真刀真枪的战场上,他勉力也难挡住刀枪。晚晚看着他不愿放弃,伸手还要试图带她一起回去,唇角扯了扯。她用力将张群玉往城门内推去,自己的身体却在下一刻被人按住。听她命令的将士在攻势再起的那一刻就已经在关城门。有她在城门之前,撞门的巨木无法动用,涌过来的士兵还没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