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长空十八岁去城郊一家孤儿院认回了他早逝姐姐的孩子,手续是风万里帮忙办的,他负责跟小孩玩。那是个烈日炎炎的下午,福利院的孤儿们几乎全都跑去后山的一条小溪玩水了,破天冰没有去,只折了两根树枝充作长剑,自己和自己打架。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呀?”十八岁的傲长空走近八岁的破天冰,他背着双手,脚步轻快,语气活泼,脸看上去丝毫不像是马上要当监护人的大人,反而圆鼓鼓的带着些许稚气,“其他小朋友呢?你没和他们一起呀?”
“没有。”他的金眼睛让破天冰觉得很亲切,想必是因为镇上的大人都是蓝色的眼睛,“其他人出去玩了,我不想去。”
“那你想玩什么?”
破天冰眼看着陌生来客直接盘起腿席地坐下,那一身衣裳白得像云朵,亮晶晶的纽扣和饰品像是从天上摘了一大把星星,但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么漂亮的衣服沾染地板上的灰尘,说坐就坐。于是破天冰心想,自己面前这人一定超有钱,比镇子上最阔的开连锁餐厅的老板家还要有钱,那他是来干嘛的?还张口就要指点自己的剑术?破天冰一边抗拒一边却又难掩好奇,等到风万里随前台接待的福利院职工走进这间活动室,就见这俩小孩,各自擎一根简单削了几下的长枝,面对面盘腿坐在地上,你来我往切磋得火热。
风万里忍俊不禁,笑声惊掉了破天冰手里的树枝剑,还惹得他师弟傲长空连连叹气,抱怨他只知道观棋不语,却不愿意多等哪怕一分钟,等这场儿戏一般的比试分出胜负。
“你已经玩得够久了。”风万里道,“我刚在前台登记完,一转眼你就消失了,是来找这个孩子了吧?现在差不多两点四十,你算算,多长时间?”
“……”傲长空很轻地撇了撇嘴,朝破天冰摊开右手掌心,把树枝还了回去,而后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好吧,应师兄要求我补一个自我介绍,我叫傲长空,这位是我师兄风万里。我年满十八岁,可以做你的新监护人了,你想跟我走吗?”
一番话槽点过多,破天冰结结实实愣得彻底,最后胡乱挑了个问题:“走……去哪里啊?”
傲长空误以为小孩这是心动了,顿时眼睛一亮:“去上城区!我新买了一套房子,师兄和我一起住,还有一个银白头发的哥哥时不时会过来串门,他可温柔性格可好了,当然师兄也温柔,我……我喜欢小孩子,能陪你玩儿。”
职工女士在一旁看着,不免暗自摇头,心想这么哄孩子哪能有效果呢,但也算是情理之中,毕竟这位新监护人自己也一样是个孩子。她望向风万里,觉得做师兄的多少成熟稳重一些,没想到这位的脑回路也是不同寻常——“你想打败他吗?”
“诶,打败我?”傲长空单手一撑地,改坐为蹲,腰杆挺得笔直,右臂横肘架在破天冰的肩膀上,朝风万里一抬下巴,挑衅地眨了眨眼。不过由于脸尚且稚嫩而孩子气,他这副模样看起来倒是可爱居多,“师兄你耍赖!你自己打不过我,就撺掇人家小孩子长大了来打我,他跟我可是差了整整十岁呢!不行不行,你这太不讲道理了。再说了是我先来的,我已经占着他了,你不准和我抢。”
风万里含笑摇了摇头:“什么叫你‘已经占着了’?的确,法律上你是他的监护人,但……“
“抱歉我来晚了!“
伴随着敞开的门被人示意性地敲响,一道陌生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仓促打断交谈。破天冰听出这是院长先生,心里难免觉得别扭,侧过脸不想搭理。如果可以破天冰其实想直接溜,但在他身侧傲长空只是站了起来,并没有挪动步子,手臂也依旧揽着他的肩膀,于是他明白自己不能走了。屋里四个成年人互相介绍、寒暄,破天冰记起刚才傲长空所提到的“新监护人”,暗暗心想,院长先生放下祷告急忙赶回来就是为了谈这件事吧?
先生唯恐别的好孩子同他这个金眼睛的打架,肯定迫不及待要撵他走,更何况这位新监护人既有钱还年轻,最容易上当受骗了——瞧瞧院长先生那殷切的样子!破天冰蓦然生出几分后悔,早知道院长也会掺和进来,他不如直接……直接什么?直接答应跟傲长空走?还是一口回绝,偏不遂了院长的意?
唔,算了算了,不要拒绝了。破天冰很清楚,院长看上去脾气软好说话,实则固执得不行,既然决心要甩开他,那宁可睁着眼睛扯谎、把孤僻小刺头夸成沉静乖宝宝,也一定要哄得新监护人晕头转向,恨不能一秒钟就办完手续把人带回家。
“……哎,来来来,小、”院长顿了一下,随口糊弄了一个昵称,那会儿破天冰还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小天,你过来呀,别总躲在后面不说话。以后战神大人就是你的新监护人了,那先锋阁下和城主也都是你的新家人,来,给先锋阁下问好。”
“不用不用,我们已经和小天认识啦,不用再额外问好了,多麻烦。”傲长空略微拧起眉头,“倒是你,院长先生,干嘛一直叫我‘战神大人’?你和我们师父一个年龄,妥妥地是长辈啊,所以我一听你讲敬称心里就一咯噔,请你别再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