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在他塞的期间来看了他一眼,许锐李砚岩魏芸冬黄秀也陆续过来看他一眼,就像小孩子看妈妈在做什么一样,看完之后觉得无聊又走了。秦段对这些少爷小姐的性子接受良好,他可能天生就是个照顾人的命,在秦家要照顾那一帮同龄的表弟表妹堂弟堂妹,在这儿也要看顾这些小朋友们。厨房门口热闹了一会儿,很快又冷清下来,最后只剩萧越还杵在门口看他。大少爷长腿一靠,肩膀一倚,就睁着那双有棕色瞳仁的眼睛注视着他,眼珠子随着他的手一直跟到冰箱,看他一件件将东西放进不同的隔层,时不时还要问一句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秦段倒是有耐心,一一回答了他。秦段干家务事时,身上会浮起一股大家长的气质,他和萧越住在一个宿舍,有时候会对后者有些娇纵的少爷习惯感到无奈,比如衣服乱丢,比如从来听不进他不给抽烟的劝说,还比如总是突然抢占他洗手台的位置一pi股把他挤走然后恶作剧成功了似的笑起来。对于这些恶劣习性,他一边嘴里忍不住讽刺“衣服不要我就给你丢了”“抽死你算了”“你再抢我位置,我就往你脸上吐水”,一边任劳任怨地将椅背上搭的衣服捡起来,分门别类放好,哪些是要送去干洗的哪些是要塞洗衣机的萧越之前就在想他在秦家的时候会是个什么状态,是令同辈仰慕的标杆?令长辈喜爱的优秀小辈?令弟弟妹妹亲昵的哥哥?他竟然真的开始好奇秦段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会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消磨得寥寥无几的好奇心在眼前这人身上慢慢复苏了。放完土特产,五指一压,啪的一声关上冰箱,秦段扫了他一眼:“就知道在旁边站着看,也不见得过来帮一把。”萧越一点不害臊,随意地哼了一声算作回应,然后笑嘻嘻地跟着他走出厨房。两人回到大厅,萧越找了个地方坐下,翻出之前买的机甲模型,将图纸摆在一旁,打发时间地拼装起来。他拼得很快,手指像是有记忆,总是能快速准确地从一堆杂乱的零件里找出正确的那一块,熟练程度能比上拆卸枪支的程度。秦段眼瞅着他只是时不时瞄一眼图纸,甚至怀疑他的眼神并没有在图纸上停留,但是他就是快速而准确地将这机甲模型拼好了。“你不用看?”他语气稍显惊讶,指了指图纸问。萧越没抬眼,只是带着笑意反问:“你组装枪的时候需要看?”“那把枪跟了我很多年,我闭着眼睛都能装,”秦段说,“这个机甲模型也跟了你很多年?”不,并不是。这个机甲很新,图纸也是崭新的,而且他刚才眼睁睁地看着萧越把装模型的硬纸盒外封塑膜拆掉。果不其然。“不是,这是我刚买的。”
秦段一句惊叹卡在嗓子眼里。萧越看他这样儿,竟然有点忍不住得意起来,像花孔雀一样开屏。“这很容易,”他边说边把组装好的机甲模型拆掉,眼睛不看模型却看着秦段,“每个机甲模型即使型号不同,但组装原理却是相同的,就像建房子打地基一定要先清理地基底部。”那双深棕色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他,秦段睫毛一抖,抖得很快速,像是夜里骨骼悄悄生长时不经意的抽搐。“拼多了,熟悉了,你也能做到。”萧越松开最后一块零件,零件哒啦一声掉进盒子,他直起前倾的身体,手掌压上沙发面。就压在秦段手边。两只手掌之间隔了点距离,接着更显细长的手指动了起来,食指指腹抵着沙发,轻轻往旁边一靠。细长的食指抵上了另一个人的手指,两个曲起的指节安静无声地抵在了一块儿。秦段感到有什么东西靠在了他手指上,抵过来的力道很轻但让人不可忽视。那手指一勾,状似无意地在他指节上蹭了下。他心率加速,喉咙瞬间干巴巴的。强装镇定地偏开和萧越对视的眼睛,看向另一边。喉咙干到他想喝水,也可能他想通过喝水缓解他的不知所措,他用另一只手拿起桌上放的水杯,而沙发上的那只手一动不动,被看不见的胶水牢牢粘在沙发面上,默许似的停留在那里,没有一点生息。他好像知道萧越营造出来的奇怪氛围是什么了。就算再迟钝,他也知道那令他心跳隐隐加速,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浑身被定在原地的氛围是什么了。那两个字在他心里呼之欲出,都涌到嗓子眼了,可他慌乱不敢认。 曾经当航行的飞艇降落在地面上时,地面已经铺了一层细软单薄的雪粒子,空气中的冷意从敞开的舱门渗透进来,整个帝都被稀疏但不间断的雪花包围了。一群人下了飞艇后,各自分别,奔回家中,懒洋洋地在家里待了两天,上学的日子又到来了。秦段回到学校的时候,萧越已经在寝室里了。室内开着暖气,这少爷穿了件很单薄的长袖,底下套了条运动裤,坐在书桌前拼模型。看到桌边的人影,秦段推门的手顿了下,眼皮轻轻跳起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那几天度假生活,如梦里岁月般,令他甫一回想就感到微微的不真实,好像海边的燥热都留在了昨日,雨珠都挡在了这栋建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