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尤雪期低头看钟子川迎上来的眼眸。面前的青年为了迁就她坐着的高度,单膝点地,宽阔的肩上着一件藏蓝色羊绒衫,腰挺得笔直,映得他愈发矜贵清冷。但他面孔微微仰起,虔诚温驯地看进她的眼睛。他总这样乱叫。她根本算不得什么学姐。读书的时候去他所在的学校交换过一个学期罢了。如今钟氏要在她就职的学院设立奖学金,她还来不及开口感谢他。前些日子导师说经费拮据,她本就只有半奖,如果申请不上其他的奖学金项目,就只好牺牲休息时间去打工。钟氏给的数目不小,但学院里毕竟门阀森严,她的导师不知道能沾到多少荫蔽。也是因此才派她这个同为华裔的小小在读博士出马,在大金主莅临的这段时间好好招待,最好奖学金项目直接加些条款,向导师研究的领域倾斜。她正要摆出一副华裔乖乖女常见的温良恭俭让的样子,钟子川的右手就搭上了她的膝头。深秋没开暖气的办公室里,她裙下只着黑色40支纤度的裤袜,钟子川右手的温度从膝盖直达大腿。“我人都在这里了,学姐还是躲我。”他的右手微微用力,手掌下小巧的膝盖骨在他掌控之中带着右腿朝右边打开了两公分。他还是用那虔诚温驯的眼神看着尤雪期,仿佛低年级的学生在请教她一道概率题。她突生一阵耻感,chao水似的冲击她大脑。如果全凭本能,她现下恨不得立刻双手遮脸,好让人看不到她控制不住的颊上红晕。她生得白皙,每每意乱,总第一时间叫人看出来。但此时她毕竟大学都毕业了三年,有些浅薄的社会经验,知道不能再像女学生仔那样露怯。可她又不敢直视他的眼。他褐色的眼珠纯澈如琉璃,总像是要将她看透看穿,剖出心脏来细查它跳动的频率和连接的几支动脉。“没……没在躲。我确实在忙。”她手指指向桌上那一沓本科学生交上来的作业。他不为所动,手依然覆在她的膝盖,目光直白地扫过她未施脂粉的脸。她根根分明的睫毛下是一双黑玉也似的眼,形如杏仁。可惜,除了上课时全神贯注盯着教授以外,她这双漂亮的眼睛极少盯着什么人。大多数时候,她令人着迷的神采被浓密的睫毛遮住,让人误以为她对什么都了无兴味。通常这样的杏眼配小巧的鼻子能成就一个七分姿色的可爱女子,她的鼻梁偏偏直而挺,像本人一样规矩中正,说是清高也好,说是无趣也罢。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嘴唇。她唇色偏红,像花瓣一样形状满润。光是看着就能想象软嫩的触感。此时这两瓣娇艳的嘴唇紧紧闭合着,像是特意掩盖着些什么。越是做出这样一副古板姿态,他越是要去招惹。他不怀好意地凑近,左手握住她小巧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她偏偏不从。明明双颊的嫣红已将她出卖,气息也紊乱起来,还硬撑着调转目光,凝眸在他藏蓝色羊绒衫的肩线。像是研究这衣衫质地。他未得逞,薄唇反而勾起了笑。放开眼前硬撑着不认输的古板小可怜,他站起身来,长腿一展走到她办公室窗边:“这里景色倒好,恰对着学校里罕见的一片花园。”尤雪期面对着他背影,暗暗舒了一口气。“可惜我接下来正好有课,不然可以带你去转转。”尤雪期将座椅转回,面对着书桌,这样书桌就能保护她的双腿。膝盖上隐隐约约还有着他手掌的余热。让她颇不自在。“那学姐什么时候有空?”
“你要在lun敦呆到几号?”钟子川转身过来看她,又轻轻笑了:“如果我告诉学姐,学姐一定会挑一个我快走之前的雨天,是不是?”她抿抿唇,不置可否。“你几点下课?”“五点。”“那我在这里等你。下了课还请学姐带我在校园里走走。”“五点天都要黑了……”lun敦深秋的五点,天黑得尤其早。“只要学姐同我一起,衣锦夜行也没什么。”算你狠。尤雪期咬了记下嘴唇。本就偏红的唇瓣现下更鲜艳,带着点不易注意到的水光。可惜现在正是下午,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极好,钟子川的视力又极佳。尤雪期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深秋的傍晚,lun敦适合闲逛的公园并不少。这学校背后的一小片绿地实在难以被列入其中。但其实尤雪期常常在上完课买一杯热拿铁在这里走走。教室的通风并不好,她常觉得闷。组织协调学生上研讨课已经够消耗体力与脑力了,她需要大量的新鲜空气来让大脑恢复正常运作,好在晚上继续挑灯夜战。有时候干脆买一个三明治坐在长椅上慢慢吃掉,然后坐地铁四十分钟回家。这小公园是她呼吸的地方。可有钟子川在身边,她每次吸气都有种错觉——空气中除了雾都的清秋还有他雪松的木质香味。像是每次呼吸都纳入了微毫的他。她把手揣在兜里,忿忿地懊恼为什么自己今天匆匆出门,没有来得及用香水。至少如果她的香水味将他的气息盖过,她不会这样强烈地感到他的存在。“这个时候人不多,如果出太阳的下午会热闹一点。”她意识到导师交给她的任务,自发地介绍起校园来,“那边其实有几株玫瑰,春天开花的时候还蛮漂亮。”她指着一片红墙背后的植物说。这样萧瑟寂寥的景色实在难堪,她只能勉强扯着春天、出太阳的下午之类言辞让他加入一些想象。钟子川站在寥落的玫瑰丛,向上望隔壁新式建筑的二楼窗口,她办公室的窗口。他身量极高,穿着深灰色薄大衣在红砖与枯枝前的样子倒成了这小公园里最显眼的风景。“其实……这里没什么可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