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哥哥的长子,将会在今年夏天出生。”小云把杯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她双手交叠,面露微笑。
他走到窗边,窗外是一片一片,琉璃瓦铺的屋面。白天日光盛,仁宗打眼一看,差点被晃到眼睛。他顺着仲父的思绪拼命往远处看,但除了耀眼的寂静的屋脊,他什么也没看见。
小乌乐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哈布图从狂喜中冷静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问:“如果是个女孩呢?”
“小乌乐!”八百勇士齐声呼喝,喊声山呼海啸,旌旗动摇。
“公主赐葡萄酒一壶,为勇士的面上增加红光。公主赐明珠一斗,为勇士的发间增加荣光。公主赐红宝石一枚,也为勇士的骏马添上颜色,愿属于敌人鲜血的颜色永远佩戴在勇士身上。”
“小乌乐!”
他勒住马头,得意洋洋地回身冲同伴炫耀,他们前不久刚打完一场毫不费力的胜仗。叛军拖着辎重粮草行动迟缓,金仓飞来的老鹰把一颗一颗死人头丢在他们面前,下一刻,早就埋伏好的骑兵从山丘上四面八方冲下来,像收割麦子一样收割人命。
哈布图瞪大眼睛,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谢小乌乐!”骑手跳下马,双手举起酒壶,向四周高呼:“敬小乌乐!”
他们都很兴奋,交河部有着最好的草场,这一仗下去,他们家的牛羊春天就可以吃得膘肥体壮的。
“我的长子会与你的女儿结为夫妻。”小乌乐的脸庞隐藏在金帘后,那些四处逃散,幽微又闪耀的光芒不停地刺激着哈布图的眼睛,他不知为什么心底猛地滚动了一下,差点以为他在看着代勒。
哈布图饮了一口酒,抬头看了一眼。
”仁宗眼睛亮了起来。
他激动得脸庞发红,他的女儿将被月神纳入血脉,拉日则的血会重新回归月神。
声音一路传到金帐内,层层叠叠的羊皮之中,几乎如鼓声隆隆。
鼓声隆隆破长空,寂静的原野战旗烈烈,群山俯视之中,歌声高昂。人马喧闹,配上美酒佳肴,大胜而归的军队把草原上一个冬天的积雪都踏薄了。在战场上还没驰骋够的骏马甩开了蹄子奋力奔驰,战士在马背上扬声呼啸,结伴来去,又互相攀比。转瞬之间,一位年轻骑手一马当先,挤开周身群骑,率先冲过终点。
“敬拉日则的勇士。”酒在小乌乐的唇边留下一道血迹,这在战胜的酒席上是无比荣耀的。
小乌乐示意侍女为哈布图斟酒。她的面容看上去那样年轻娇嫩。
“我已经允诺格桑,不管之后我的长子会有几位妻子,他和你的女儿一定会有一个子嗣。”
“敬小乌乐!”哈布图举起酒碗,大声说。
代勒是月升天赋的王,他坐在那儿就是月升十数代沉重的权柄,但是他女儿……
“月神赐福拉日则!拉日则恭候神子降临!”他推开桌子,大步站起来,来到小云面前,弯下腰用力叩击胸膛,向小云行礼。他这才意识到他母亲为何要答应出兵。
小云也站了起来,她冰凉的手指轻轻地落在他的头顶上。
年轻骑手解开头巾高高举起,大声欢呼,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而就好像月神嫌这一刻还不够荣耀一般,草场正中那顶在雪地里发出金光的大帐中,缓缓走出一队红衣丽人,伴随她们的铁甲士兵令人胆寒,他们是月升公主最贴身的陪伴。
“我和哥哥会有很多孩子。总会有一个是男孩的。”她在他的头顶上拍了拍,“就算是女孩,她也会娶你的儿子。”
司徒却摇了摇头,对仁宗说,“月升的山川、湖泊,大漠、农田,都和大靖的一模一样。不同的人偏好不同的风景,不同的风景也偏爱不同的人。月升的风景属于月升自己,而您的风景就在您脚下。”
哈布图既不讨厌代勒,也不喜欢。他家是母亲格桑当家,父亲早亡,母亲要照料全族的人,还要拉扯他们几个弟妹。他很敬重他阿玛,母亲要他出兵,他就必定将胜利带回来。
让我胜利的红日,
帐内烛火摇曳,公主的面容掩映在金纱下,光芒在跳舞,她垂着眼,笑而不语。
献上我的血、汗与泪,
主宰万军之神,我要付出全部!
在哈布图眼中,乌乐还算不错,但她太过年轻激进,又总是对靖国摇尾乞怜,不过她是个女子,除此之外也没有办法。若是她哥哥阿勒吉脑子清楚,想来比她强上许多。可惜如今王族就只剩她一个。她哥哥身体又不好,结合几年都没有子嗣,不知道要再等上几年月升才能迎来新的国王。
帐外,嘹亮的军号响了起来,它响得太过突兀,让哈布图打了一个哆嗦,几乎要跳起
草场上的欢呼还在持续,琴弦调拨出来的音乐那样高兴,小乌乐已经许诺,交河部最丰盛的草场是属于他们的。哈布图很高兴他们胜利了。
永在天空高挂!”
他抬起头来看着小乌乐,小乌乐的脸是冰的。
“若鲜血是取胜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