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安跟在她身侧,亦是不言不语。
以前不是没有这样和沈去疾并肩地走过这条路,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她觉得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仿佛沈去疾能这样牵着她,安静地走完这一辈子。
回到新逸轩,如意已经把热饭热菜端上了桌,烛火昏黄,饭热菜香,浸了满身冷夜寒气的人心底没来由的涌出一股暖流,随着心脏的跳动一寸寸润进四肢百骸。
洗了手坐下来吃饭,两人也皆是安静的。而就在快吃完饭时,原本埋头喝粥的沈去疾倏而抬头看了魏长安一眼,却没有吭声。
魏长安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咽下嘴里的东西后,她说:“我今日去庄园里见了她们,董大夫说娘的头疼病恢复的挺好的,小锦添还是整宿整宿不睡觉,一步也不能离开娘和芙蕖姑姑……”
说着,魏长安低下头去,今日锦添看见自己时那个害怕和躲避的模样,再次刺痛了她的心脏。
沈去疾放下筷箸,轻轻擦了擦嘴,等魏长安吃完最后一口,她示意沈盼将桌子上的餐余撤走:“娘在把钥匙交给我的时候说,沈家的家业是她与我父亲共同置下的,如今既已交于我手中,日后要如何处理,那便是我的事情了。”
“什么意思啊?”魏长安被沈去疾的话弄的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去疾却只是笑笑没说话,起身朝里面走去。
“喂,姓沈的!”魏长安佯嗔一声,亦起身跟进卧房。
自有下人打热水进来,因着时辰已经不早,累了一天的魏长安三两下收拾洗漱好,甩掉鞋子就爬上了床。
“刚吃完饭就睡觉,仔细积食。”沈去疾脱去衣袍,只穿着中衣上了床。
她坐靠到床头,伸手将趴着瘫在床上的人翻过来捞了起来。
魏长安慵懒地动动身子,顺势将双腿搭在了沈去疾的大腿上,上身也靠在沈去疾的身侧,显得温良恭顺。
借着床头的灯盏,魏长安伸手摸了摸沈去疾耳后的一缕白发,心里好一阵酸胀。
“其实我不喜欢喝黑芝麻糊,”沈去疾笑着说:“无论甜不甜,都不喜欢。”
近些时日,沈去疾的早晚饭都被魏长安安排了黑芝麻糊。
魏长安虚虚地在沈去疾胸口捶了一拳:“你爱喝不喝,又不是我年纪轻轻就愁出白头发了——对了,听说下午的时候你在大书房里同人发脾气了?好可惜呀,我不在家,没能亲眼见到你发脾气。”
“发脾气有什么好的,以前总是不理解为什么娘的脾气那么不好,现在坐到这个位置上了,似乎才真正体会到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因由……”沈去疾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将话语里的无奈藏的极深极深。
她一只手拢到魏长安的膝盖上,又伸胳膊将她的小脚握在手里感知了一下温度,道:“别这样坐着了,凉,起来盖好被子。”
“我要和你睡一个被子。”说着,魏长安手脚并用地把姓沈的往旁边一推,麻利地钻进了沈去疾的被子里。
魏长安觉浅,而沈去疾一直都是晚睡早起,为了互不打扰,两人就一直没有改掉之前分被子睡的习惯,只是偶尔魏长安会主动钻进沈去疾的被子里,没办法,谁让姓沈的这个木头疙瘩很少主动呢。
对于眼下这个情况,沈去疾眨眨眼,嗫嚅到:“桃花,我……”
魏长安:“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睡一块了……睡觉睡觉……哎,你起来去把灯吹了,去去。”说着,她伸手推了推沈去疾。
“……遵命,姑nainai!”和魏长安一样奔波忙碌了一天的人,托着沉重的步子,起来吹灭了立在床旁的蜡烛。
沈去疾再度躺下来后,被子里另一个瘦瘦小小的人,猫咪一样蜷着身子窝进了她怀里,呼吸清浅,气场柔和。
黑暗里,沈去疾轻轻吻上魏长安的嘴角,桃花,世事无常难料,幸好,有你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幸好啥呀
好艰难
☆、尝试
诚如“儿子”沈去疾所认为的,沈练不是个恋栈权位钱财的人,她的放权隐退之心,早在她祖母去世之后就已经萌生出来了,只是一来二去的,总是差一个合理的由头。
或许天意如此,不过是一场小小的春来时疫,便叫这个拼拼凑凑勉强维持着模样的沈家,原形毕露般散得七零八落,沈练抓住机会,一并将沈家的挑子全撂给了沈去疾。
自私自利到极点,但却是真心实意地宠爱“亲孙子”的沈老太爷沈西壬;两面三刀心口不一,但却实实在在任劳任怨了十几年的沈叔胜;手足情深却也有各自打算的异性兄弟去病和沈介;沈家铺子里,那些表面恭谨忠诚,背地偷jian耍滑的管事掌柜;分明是笑脸相迎,有话好说,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背后一刀的生意伙伴……
沈练扔给沈去疾的这一摊子东西,绝不只是外人说的数不清的万贯家产,也不是他人艳羡的吃不完的山珍海味,和睡不尽的绝色美人,沈去疾要面对的是个什么情况,沈练最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