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如从前一般,睡在外间小榻上。主仆二人隔着一道纱橱,说些别来无恙的话。
喜儿脸上被戳了两道伤痕,薛挽香帮她涂了药,她哭着要给薛挽香说大少爷和大少nainai的事情。薛挽香拍拍她手背,安慰她:“这些事都不重要,你今日也累了,且安心歇下,明日再说不迟。”
天色黑透,广袤的夜空中两三颗星子孤零零的亮着,薛挽香阖上窗页,侧卧到榻上。柴府富裕之家,客舍寝卧也铺了地龙,因着夫人发了话,暂且没人敢薄待薛小姐。薛挽香拥着锦被,想着咫尺天涯的苏哲。
待明日柴老爷回来,她就求他做主,退了她与柴家大少爷的婚事,她将以自由之身,回到她的身旁。
苏哲,你要等我。
这般想着,她朦胧睡去。梦里看到高堂明镜,她穿着一袭嫁衣,与人徐徐对拜,那人擎着她的手回房,在她耳边轻声一笑,婉约风流。大红喜帕被喜秤揭开,她含羞抬头,眼波流转,望进心上人明眸璀璨的笑意里。
阿哲……
她似喜还羞,喃喃道。
临淮城城广池深,柴家产业多,柴老爷巡铺子,一去去了好几日。
这几日里,喜儿已将大半年来府里的事情说了个通透。夏日里她陪薛挽香到寺里进香,一转眼不见了薛小姐,又惊又急,和府里的车夫几乎将一座山寺寻翻了也没找到人。柴府得知后本欲报官,大少爷柴钰飞说这等事情,若报了官那薛小姐的名声就真毁了。柴老爷无奈,着柴钰飞亲自带着家丁奴仆里外搜寻了一番,接连几日一无所获,怏怏而回。
至此柴钰飞时常在外买醉,府里上下都道他心疼未过门的媳妇不见了踪影,叹息大少爷乃性情中人。柴老爷知他难过,也少了约束。
不过一段时日后,柴钰飞无意中遇着了金家小姐,说是一见钟情,回到府里求他父亲上门提亲。他父亲斟酌一番,应允下来,果然请了媒人去提亲。金府当即允婚,三个月后,良辰吉日,在柴府拜堂成亲。
“小姐,你遭遇劫难,生死未卜,大少爷却连一年都等不得,草草与人成婚。呜呜呜,这是至你于何地。”喜儿越想越伤心,抱着薛挽香那日护着她被戳伤未愈的手,放声大哭。
薛挽香揉了揉额眉,心里想的却是,柴钰飞大婚了,这样一来,她要退婚的事儿当是更趁便了。
她坐在客舍书案旁,一手托腮,唇边绽放出浅浅的笑。
喜儿看得心惊胆战,哆哆嗦嗦的攀着薛挽香的手臂:“小……小姐……”小姐这是被气傻了么?
薛挽香敛下笑意,望了她一会。这丫头比她还小两岁,前些年她刚来柴府,柴夫人便将喜儿和一个婆子指来照顾她,喜儿不太聪明,可她实在。这府里笼笼统统不下一两百人,真心待她的,并不多。喜儿是其中,最真心的一个。
“喜儿。这柴府,我是要离开的了。”薛挽香顿了顿,续道:“你要跟我一起走吗?”喜儿在这儿受的欺负,多半是因为曾照顾过她,金思婕不是善予之人,她想带喜儿出府,至于出府之后,她会将卖身契还给喜儿,将来要过怎样的生活,由喜儿自己决定。
喜儿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续而又哭了:“是……是被大少nainai逼走了吗。小姐,呜呜呜……”
“也不是。是我……”薛挽香捂了捂眼睛,放缓了声音道:“左右要等柴老爷回来的,不急。你再想想。”
喜儿抹着眼泪,忽又道:“幕齐少爷乡试取中,名次极好。老爷夫人都很高兴,还提起过薛夫子。小姐和大少爷的事,求一求老爷夫人,指不定还有转圜!”
薛挽香遥遥的瞥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天时一日寒过一日,廊檐下渐渐结了冰棱子,晶莹剔透,透着微光。薛挽香只觉得心急,她没告诉苏哲她要来十二轩什么地方,偌大的十二轩几百户深宅大院,她怕,既怕她陷在这里,更怕苏哲不等她。
柴老爷没回来,柴夫人和其他人都没再来过小院子。薛挽香不得不沉下气,耐心的等。直到她来柴府的第五日,才被一个丫头请到了前堂。
前堂里外都站着丫头。一溜儿的鸦雀无声。薛挽香穿着一身得体而朴实的衣裳,举步进屋。
楠木交椅上有弹墨椅靠,中间高几置了热茶。柴久晟和柴夫人皆坐在上首,旁边垂手站着大公子柴钰飞。
薛挽香目不旁视,径直走到屋子中央,盈盈一拜:“挽香见过柴老爷,柴夫人。”
柴久晟擎着茶盅,在袅袅茶烟中瞅了一眼。他昨夜回的府,薛丫头的事,夫人已与他说过了。这孩子也算在他们眼皮底下长了几年,知根知底,不蔓不枝,他与夫人都喜欢的。大半年前被掳走,他也曾出赏金寻她,只是终究她福薄。今日再能回来……
柴久晟叹了口气,开口已是波澜不惊:“起来吧。”
薛挽香垂下眼眸,不但不起身,反而慢慢的,双膝都跪了下去。“柴老爷,柴夫人,薛挽香斗胆,请两位长辈为挽香解除婚约。”
她的语音清灵,说得不疾不徐。在座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