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轻瞳肃然转身,她身后正是风雨里,明戈拖着奄奄一息的谢明眸边骂边走的场景,白檀檀被霍轻瞳的神情吓得浑身发抖,抿了抿唇连忙把盘子搁在案上,缩着手溜出了大殿。霍轻瞳俯身端起药碗,和着碟子里的几颗丹药一起吞了下去,她眼底干涸而寂寥,心口却仿佛回荡着冷气,冲撞在柔软的四壁来回呼啸。
墙壁上的画面突然停住,霍轻瞳拂过明戈背着谢明眸爬上琦菱院的画面,手指尖突然定在某处,忽而一个手势便到了西山脚下的客栈附近。
那个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她气急败坏地朝着鬼冢旁边的洞口投进去数百极光长剑,那个洞口她再熟悉不过。邺城的人都以为鬼冢的入口就是那座梁柱涂金的辉煌庙宇,却不知真的入口却是这个暴露在荒草堆里,深不可测的无底洞。
她没办法再去查看鬼冢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之前许花朝和长辞是如何被引到这里,又是如何跳下鬼冢,她却看得一清二楚。沈绿究竟是什么人?她短短三年便学会了酆都的顶尖法术,若非是酆都的人里外接应,根本不可能。
可这人到底是谁?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掩饰的这么好。如果她所料不错,沈绿应当是知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自己和许花朝的真正身份,所以才能心甘情愿地听命于人。
她带许花朝到鬼冢,大概是想逼她就范,然后为己所用。然而许花朝的个性,怎么可能甘居人下,任人差遣?霍轻瞳摇了摇头,忽然想到许花朝跳下去之前的那个眼神,胸口总觉得憋着一股闷气,她是在等自己。
而这场失约,却整整晚了四年有余。
霍轻瞳感觉有人靠近,忙恢复原样,包括自己的神态,崔珏在外面请示殿官,道:“请这位神君帮忙传话,就说天子殿崔珏有要事启奏。”
殿官来回走了一趟,便将崔珏领至偏殿,霍轻瞳手边放着两三叠公文,上面还落着朱红的批,好像她一直在这里批阅。
“启禀阎君,邺城这三年多虽然被沈绿占据,却是风平浪静,并无任何怪事发生。”崔珏仔仔细细地回禀,细数每个人在邺城的情况,然后迟疑道:“阎君,三年前的那场劫难,枉死之人甚多,臣与其他三位判官商议之后,想奏请阎君允许臣用招魂重塑当年枉死亡魂,泽被生灵。”
是得弥补,要不然生死簿上的差错交不了差,霍轻瞳执笔道:“准,本君亲自去黄泉下招魂。”
崔珏急忙劝道,“阎君身体刚恢复,不宜再大动干戈。”
“我身为一殿阎君,本应如此。”她突然停下笔,着意看向崔珏,“我看了你递上来的奏折,你觉得白无常,孟婆神还有钟判官都有可能是与蠡帝里应外合之人?”
崔珏解释道:“黑白无常向来是一条心,白无常又生□□财,在鬼门关擅自倒卖路引已是大过,臣又查到她近几年经常偷偷出没昭仁殿各宫,也曾悄悄潜入过臣的寝殿,所以她的可能性最大;其次孟婆神是阐垒当年亲自提拔,她人情练达,熟悉昭仁殿各处的防御。臣查过近期的通行记录,她频繁出入人界,恐怕也有嫌疑;而钟馗钟大人,虽然为人刚正,暗里地却屡屡为蠡帝鸣不平,蠡帝出逃当日也是他首当其冲率先追击。臣查过当时的情况,钟大人明知是蠡帝出逃,却只带了数千鬼兵匆匆追击。阎君可知钟大人的手下皆有神兵之美称,可那一日他却溃不成军,实在可疑。”
霍轻瞳嗯了一声,突然问道:“我记得那日我追到轮回殿,看到女尸在轮回井畔徘徊,你可查过她为何会在那里?”
崔珏愣了一下,看着霍轻瞳的眼色,揣摩着回道:“臣,不知当不当说。”
“恕你无罪。”霍轻瞳抬了抬手,停下手里所有的事情,前所未有地认真地看着崔珏,道:“但说无妨。”
崔珏清了清嗓子,回头看了看门外,凑近霍轻瞳轻声交待,“其实神女到昭仁殿之后,每日都会那个时辰去轮回井守着。”她顿了顿,见霍轻瞳仍旧不动声色地听着,便放轻松了一些,继续说,“臣派人去查过神女的底细,据说神女原来在姑瑶山的时候,有一知己,是人界旭国的长公主睢鸾。”
“睢鸾?是旭帝的胞妹睢鸾长公主?”霍轻瞳突然打断,她有些诧异,原来许花朝和睢鸾还有这一段缘分。
崔珏见霍轻瞳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于是继续说:“可惜睢鸾长公主命薄。后来鬼帝卜算了生辰八字,相中姑媱神女为昭仁殿的女主人,因此一封天书上告天庭,便将人接了过来。臣听说神女本来是不愿意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又愿意了,来了之后她就闭门不见人,阐垒上门见过几次都无功而返,便干脆扔她在偏院住着。那日神女正是如往日一般,出现在轮回井口,至于原因,臣也不得而知,伺候她的仙子也都不知道。”
霍轻瞳点头,合起眼前的折子,想了想道:“许花朝的命薄呢,给我看看。”
崔珏双手递上生死薄,垂手的同时低声提醒道:“阎君,您看了莫要生气。”
霍轻瞳径直翻开许花朝的生死薄,只见她的命薄上居然有密密麻麻几行字。一般神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