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我这叫女汉子……”苏念觉看着窗外的雨喃喃道。
“女汉子?那是女孩子还是个汉子?”大叔疑惑不解。
苏念觉一愣。片刻,“就算是汉子吧。”她缓缓说。
到M市,入眼一片狼藉。苏念觉的任务是采访当地的物资救援,重点不在政府身上,而在于援助资源的几家新兴上市公司。司机把她送到目的地就要离开,苏念觉第一次坐了一次霸王车——这位受了伤的司机并没有和她要钱。
下车的时候司机又送了一把雨伞,她撑开伞,看到后面有车停下。那个男人打开车门出来,苏念觉第一眼就看到他笔直修长的右腿。两人的目光再一次交汇,她若无其事的偏过头去。
天空突然开始打雷,一道闪电劈过,咔嚓一声,接着就是车轮碾过的声音。很多物资车在眼前流动,地面甚至在晃动。她掏出不停震动的手机,一边往里走一边接通电话。
“念觉你听说了吗,M那边儿地震了!”谢泠在那头说,因为嘈杂,苏念觉把耳朵紧贴着手机屏幕。冰冷在一瞬间传递而来,刺骨的冷让手心也开始发颤。
“念觉,念觉?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哦——”苏念觉回神,慢吞吞开口,“那个,我现在就在M市。”
她把手机挪远了一点继续说,“你知道吗,今天看到一个帅哥,真的挺帅的。”
走到一家很小的旅店,把身份证递给店主,“住宿,一晚上,能洗澡吗?”
“你说什么?”
“可以,押金一百。”
两道不同的声音。
苏念觉把钱递给他,收起证件上楼,钥匙在手里哗哗作响。“谢泠,我明天有个采访,一家新上市的公司特意组织了一个物资援助队,负责人今天就到了,我要做这个采访。”
“为什么是你?”
“因为这是这家公司和上面约好的,我离得近,上次还做了他家的报道,所以选我很合适。”
她说完推开那间浴室,狭窄逼仄,但好在,没有想象里那种青苔满地的现象。她把手机立在桌上开了免提,一边脱衣服一边和对方说话。水从头顶冲下来的时候,谢泠在电话里发出一声尖叫,“卧槽苏念觉你在干嘛,发大水了吗?”
苏念觉用手抹了一把水,“啊,我太冷了,洗个热水澡。”
谢泠:……所以,苏念觉你就这么光溜溜和我说话吗?
苏念觉“嗯”了一声,“也不是没见过,你紧张什么。”
“对了,过几天我得回一次家。”苏念觉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我爸生病了,我回家看看。”
谢泠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问她,“情况还好吗?你那边可能有余震,自己多注意安全。”
苏念觉让呼吸平稳下来,流水温热,不停冲刷着表层的皮肤。四方形的镜子上倒映出她的脸,瘦弱的双肩,锁骨,是所有女子的都有的特征。大概只有眼睛,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更加茫然,黑色瞳孔里没有一丝丝光亮,隐射出生命的颓唐和枯败。因为没睡好觉,眼底已经青黑,用眉笔描好的眉毛在水的冲刷下流出黑色的印记。多么狼狈不堪的夜晚。
“我知道了,我很好,你放心吧。”
挂断电话,用白色浴巾擦头发。穿着内衣躺在陌生的床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枕头,落着女子长发的地板。这张床上可能躺过母女,可能是夫妻,也可能是热恋的小情侣,有的为住宿,有的为爱欲,有的为生存。其实她没必要这么积极,只是觉得应该找点事儿做。
她真的是老了,人生明明一眼望得到头还希望它能快点过,不期待爱情也不期待婚姻,然而内心时常雀跃着,渴望开始新的生活。其实她是爱着她的,从十年之前到现在,十年太久,会把活人憋成死人,装作看不见听不到,心里却早就汹涌澎湃。每年谢泠过生日的时候她们都要做同一个游戏,谢泠说“天上有猪”,她回答说“天上没有猪”;谢泠说,“今天天气很好”,她便说“今天天气不好”,可是每次谢泠说“我爱你”的时候,她都没办法笑嘻嘻的告诉她,“我不爱你”。
爱于苏念觉而言,并不是她不在自己就会死的那种强烈,而是锅碗瓢盆中无处不在的影响力。她是个容易上瘾的人,对烟是这样,感情也是一样。
坐起来抽了一根烟,打开电视看央视新闻。她翻看着文件夹里的几篇资料,顺便把那人的联系方式存进通讯录里。下意识地,她希望那个人是个女人。她现在不希望自己的面前再出现任何男人,最好可以把所有男人都变成女人。
事实证明一个女人不会有回到M市的选择,当然苏念觉是个例外。三十多岁的男人对着她侃侃而谈,从地震扯到公司发展,苏念觉微笑倾听。那些解放军人的英勇事迹她是没能力写的,她只适合按着主编们的意思采访采访哪个公司哪个代表,然后再按照他们的意思,在据实报道的基础上添油加醋,把这件事渲染成企业勇于践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责任感。
地震带来的一系列问题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