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才送来了明州洪灾的消息,今日朝会上必然要议。而昨日魏王和吴王甚至为此大打出手过,赈灾的事他们必定也不会善罢甘休。去得早了,早朝没散,她也见不到吴王。
因此直等到快晌午,祁阳才不紧不慢出了门。准备的探病礼物虽不若昨晚说的那般寒碜,可她却也真带了一筐葡萄去吴王府。
只祁阳此去还是没能在第一时间见到吴王——她以为自己去得已经够晚,哪知到了吴王府一问才知,吴王今晨参加朝会,直到此时未归。
最后出面来接待祁阳的自然是吴王妃,祁阳旁敲侧击与她打听了几句,方知吴王昨日果然是头破血流的回来。好在伤得并不算重,但吴王妃对动手伤了吴王的魏王显然颇多怨念,甚至都顾不上祁阳与吴王并不亲厚,拉着她便倒了一通苦水,明里暗里诋毁起魏王。
这还真是……不仅她的兄弟们不够聪明,就连他们的王妃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她的那些侄子呢?是不是也不用指望了?!
被迫听了一通唠叨,祁阳终于放弃了等吴王回来打探消息的念头。
祁阳要走,吴王妃看着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却并不挽留她,亲自站起来相送。而祁阳见她如此反应,恍惚间明白了什么,意识到对方并不如想象中一般愚钝。
正想着,两人一走一送,刚走出前厅的大门,就听到外间一叠声的通报,道是吴王回府了。然后没片刻,两人果然见到吴王大步而来——他穿着广袖长袍,额上还缠着一圈儿纱布,走起路来却是脚步轻快带着风,一举一动间都透着轻快与喜悦。
祁阳见此自然停住了脚步,看着吴王便笑道:“我昨晚听闻皇兄受伤,今日特来探望。不想皇兄看着倒像是遇见喜事了。”
吴王似乎没料到祁阳在府上,脚步一顿有些怔住。
旁边立刻便有仆从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殿下,祁阳殿下半个时辰前就来了,说是来探望殿下伤势的,王妃一直作陪。”却是吴王之前走太快,没来得及与他通报。
吴王闻言狠狠地瞪了那仆从一眼,旋即又收敛了神色,上前笑道:“有劳皇妹挂心了,我这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不小心磕到了而已。”
祁阳闻此便道:“那皇兄也当小心静养,免得落下了什么病根。”
听祁阳说到静养,吴王的唇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他昂首挺胸颇有些意气风发,却故作谦虚为难的道:“多谢皇妹好意,只是静养恐怕是不成了。明州那边生了水患,今早父皇已经下旨派我前去赈灾,立刻收拾了行装便要走,哪还有时间静养?”
说完这些,吴王又转向王妃道:“赈灾之事刻不容缓,我即刻便要出发,王妃且去帮我收拾些行装。不必太过麻烦,轻便些最好。”
吴王妃也没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折,怔了一下才应声退了下去。
祁阳听着吴王的话,比吴王妃还要觉得意外——她当然知道吴王的脑袋不是简单磕碰,而是被魏王打的,还是在御前被打的!两兄弟闹到这般田地,正常来说皇帝肯定对他二人都生了厌烦,赈灾的事他们争取归争取,可皇帝多半不会交到他们手中了。
之前祁阳就是这样想的,然而皇帝的决定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这让她不禁想要问问,吴王到底是怎么说服皇帝,又将这件差事揽入手中的?
可交浅最忌言深,兄妹俩的感情也不如寻常人家的兄妹深厚,所以祁阳不好问。当此时,她甚至也不好久留,因此便只道:“如此,便恭喜皇兄了。”
吴王下巴微抬,有些骄傲:“替父皇办差,替百姓办事,有什么好恭喜的。”
祁阳看着他骄矜的姿态,听着这话便有些好笑。从前有一众兄长压在头上,吴王就是个没有出头之日的小可怜,什么事都轮不上他。而如今楚王齐王接连出事,吴王也终于寻到了机会冒头,只是事情还没做,他倒先学会了打官腔。
不过吴王如何,与祁阳也没太大关系。甚至因为赈灾的差事最终落在他头上,之前他与魏王大打出手的事,似乎也不那么重要了。
祁阳笑了笑,没再多言,便只道:“皇兄说的是,是祁阳失言了。如今赈灾事急,皇兄急着远行事情也忙,我就不留下叨扰了。且祝皇兄此行顺遂。”
吴王心里也并不想留她,祁阳太子、党的身份无人不知,吴王对她多少有些忌惮:“既如此,便承皇妹吉言。眼下确实事急,招待不周,等我下次回来,再设宴好好与皇妹赔罪。”
祁阳并不将这话放在心上,两人随意又寒暄了几句,吴王便亲自将人送出了府。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祁阳却是怎么想都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她一手叩击着案几思忖半晌,意料之外的事态勾起了她的好奇心,等不及陆启沛下值归家与她说早朝情况,便出声说了一句:“去查查看,今日早朝发生了什么,吴王又是怎么得到这份差事的。”
空荡荡的马车里,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应诺,旋即似乎有什么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此后车厢内外复归平静,又只闻车外马蹄踏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