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陆笙的侍女正在唤她起床。小团子迷迷糊糊将脑袋埋在薄被里,整个人裹着薄被缩成了一团,任那侍女在床边好说歹说也没动静。
这在陆笙刚到公主府时是不可能发生的。虽然三岁的小孩儿连开蒙都不曾,晨起时间也没有太多要求,但或许是原本受她生母影响,陆笙倒是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初时没有固定的侍女来照顾她,她还能自己穿衣洗漱,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只不过那都是之前了,今日的陆笙显然违背了一贯的生活习惯。没睡饱的小人儿赖在床上,整个人都藏在薄被里,对外间的一切仿若未闻。
祁阳见到的陆笙都很乖巧,难得见她如此模样,一时不由得好笑。
她回头看了陆启沛一眼,陆启沛心领神会,遣退了侍女之后便亲自上前,动手将床榻上那小小的鼓包扯开了:“阿笙,起来了,咱们说好今日去庄子上玩啊。”
被子被掀,小包子眼睛睁开一条缝,流出一点黑白分明的眸子。不过也只是片刻,而后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就跟被浆糊黏住了一半,复又闭上了。她哼唧了两声,等陆启沛伸手抱她时,便自觉的往后者怀里钻了钻,满满的尽是逃避的姿态。
陆启沛失笑,抱着小团子问祁阳:“她这般困倦,若要带出去也是麻烦。要不然今日便让她留在家中睡觉,不带去了吧?”
然而祁阳却摇了摇头,说道:“咱们昨晚答应她的,怎好食言?”
行吧,公主殿下都这么说了,陆启沛当然也不会拒绝。两人重又召来了侍女,让她们抱着酣睡的小孩儿穿衣洗漱,其实也并不多麻烦,不一会儿功夫也就收拾好了。
又等了片刻,芷汀也吩咐人备好了车马,陆启沛便抱着陆笙跟着祁阳,登上了出行的马车。
陆笙真正清醒时,公主府的马车已经出城了——偌大的马车里只有她一个人,躺在小榻上摇摇晃晃,外侧还拦着一床被褥,显然是被人Jing心安置的。
其实那马车摇晃的频率相当惹人犯困,可陆笙还是醒了,而且是醒来后就再睡不着。她睁大了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有些慌张的四下打量了一番,觉得入目场景熟悉又陌生。只还不等她在记忆中细想自己所在何处,独处的恐惧却先一步袭上了心头。
陆笙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孩子,因为从小到大她不止一回从母亲口中听到过嫌恶,乃至抛弃之语。小时候她不懂,现在也不是很懂,可却渐渐地惧怕起了抛弃与失去。
这些天她在公主府过得很好,也熟悉了那样的环境,如今乍逢变故,她自然就慌了。
挥舞着小胳膊迈动着小短腿,陆笙奋力的从舒适的小榻上爬了起来,挣扎着越过阻拦的被褥,翻下榻时还因马车晃动摔了一跤。不过小团子没哭也没闹,她爬起来便冲到了马车车门后。只是外间坐着车夫,她小小力道并不能将门推开,于是又转而跑到了车窗边去张望。
掀起车帘,便能瞧见外间蔚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朵,阳光下郁郁葱葱的花草林木,以及远处一眼望不见尽头的阡陌农田……
陆笙没出过城,也没见过农田阡陌,这又是一副她从未见过的画面。
小团子呆了一下,旋即便听到了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她寻声望去,终于看见了熟悉的,能够让她安心的身影——就在马车后不远,陆启沛和祁阳正骑马相随。
两人许是乘车腻味了,也许是见着外间风光不错,更或许纯粹是想骑马了,便舍了马车出去骑马。只看她二人同乘一骑,姿态亲昵,便可知这二人八成又在腻歪。
公主府的人见怪不怪,可小团子却不懂这些。她满心的慌张在见到二人时终于放下,扒在车窗,露出个小脑袋,便冲着二人挥手喊道:“殿下,殿下。伯父,伯父。”
本来正指点着远处说笑的两人当即回头,一眼便瞧见了车窗后的陆笙。
陆启沛驾马过去,好笑的问她:“阿笙可是终于睡醒了?”
陆笙冲她乖巧一笑,眨巴着眼睛却很无辜茫然,后来还是祁阳提醒了一句,小团子这才想起昨晚说过要出城去庄子上玩的事。于是原本的恐惧慌张彻底消失不见,昨晚的兴奋激动再次涌上心头,尤其是瞧见二人骑马的目光,眼中顿时也生出了几分期待来。
陆启沛看见了,祁阳也看见了。小孩儿大抵是对骑马生出了兴趣,但两人此刻气氛正好,并不想在多个小团子把两人同骑变成“一家三口”。
“阿笙既然醒了,就乖乖呆在马车里,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到了。”陆启沛一本正经的叮嘱完,默默夹了夹马腹,马儿便迈开蹄子,驮着二人哒哒哒的小跑了开去。
陆笙还太小,什么都做不了,所以最后她只能扒着车窗眼巴巴看着二人远去了。
所幸庄子距离京城确实不算太远,再加上陆笙醒来得也迟,随后马车不过行了两刻来钟,便也到了地方——这处农庄比祁阳最初陪嫁时要大上许多,因为陆家并不缺钱,这三年间便渐渐将周围的田地果林都收购了,如今已经凑出了数百亩田地,外家百十亩山林,着实客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