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沛扬眉,同样轻声答道:“自是来看三皇子落魄的笑话。”说完顿了顿,又用更低的声音补了句:“说不定也在心里盼着北疆出事,太子折在那里。”
祁阳点头,脸色就不怎么好看,连搭理都不想搭理身后那群人。
反倒是后边跟着的几个皇子见她二人窃窃私语,都不禁撇嘴不屑——梁国的公主不得参政,北疆战事也与她们无关,是以今日三皇子的消息虽然闹得沸沸扬扬,可进宫来的却都是皇子。
也就祁阳,仗着皇帝和太子宠爱,时不时便往政事里掺和,也不知哪儿来的野心?!
宣室殿里烧着地龙,烘得整个偏殿也是暖意融融,与外间的冰天雪地几乎成了两个世界。祁阳他们入了偏殿后没等太久,大抵只是一刻来钟,张俭便使人来传召了。
众人随后入了正殿,见到了皇帝,也同样见到了一旁狼狈憔悴的三皇子——他此去北疆不过数月,走时意气风发,如今再见却有些形容枯槁。这且不提,那玄色衣袍上还沾着明显的茶水痕迹,显是在这之前才被皇帝扔过茶盏狠批了一顿!
几个皇子瞥见三皇子如今模样,眼中俱是闪过幸灾乐祸,便连祁阳和陆启沛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只是三皇子狼狈归狼狈,看着倒没受伤,也不知败逃的传闻是真是假?
众人显然也都关心这个问题,只是当着皇帝的面,不好直接开口询问。
皇帝目光沉沉的扫过几个皇子一眼,瞥见祁阳和驸马时,神色才稍缓:“皇儿今日怎就回宫来了?可驸马待你不好,回宫来与朕告状的?”
后面一句显然是玩笑,祁阳自是立刻否认了,顺便牵起陆启沛的手以示夫妻恩爱。
父女俩笑言几句,宫室里原本紧绷的气氛也渐渐松缓了下来。三皇子仍旧垂着头,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神色,其余几个皇子眼中却闪过些失望来——比起看三皇子热闹,他们确实更盼着太子出事。然此刻见皇帝还有心情与小女儿说笑,便可知太子在北疆无碍了。
几人的神情变化哪里逃得过皇帝的眼,他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又与祁阳说了两句,这才问几人道:“你们几个,今日全都进宫来,是有什么事吗?”
众皇子面面相觑,自不好说自己是来看热闹的,便只道:“儿臣听闻三哥回来,特来看看。”说完想想还是又补了句:“此外也闻北疆战事有变,心中忧虑……”
皇帝注视着几人有些说不下去了,他们本就不受重视,小心思在面对皇帝时就更怯了三分。可岂知他们越是如此,皇帝越是不喜,当下连句解释都没有,就将几人都打发了。
三皇子也被赶了出去,顺便罚了他闭府思过。
这轻飘飘的处置连惩罚都算不上,只教人不解。而等这几个皇子都走了,宣室殿里就只剩下皇帝和祁阳小两口,皇帝原本威严自持的姿态松懈下来,面上瞬间添了两抹忧色。
祁阳见状心里只觉不好,忙问道:“父皇,是出什么事了吗?”
其实三皇子败逃的事,早随着他归京传得沸沸扬扬。然北疆还未有战报传回,是以传闻还是传闻,北疆情形也未可知。而今日来打探消息的也不止是这些皇子公主,只其他人皇帝都未见而已。
面对祁阳,皇帝似乎少了几分戒心,便问她道:“皇儿今日入宫,也是为了你三皇兄?”
祁阳便点头,实话实说道:“儿臣听闻三皇兄是败逃回来的。他本是监军,身份又在那里,却是连他都逃了……”祁阳说着,眉头紧蹙:“北疆局势怕是不妙,皇兄处境恐也不好。”
皇帝默默听着祁阳的话,又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道:“皇儿想你三皇兄败逃的原因吗?”问完也没等祁阳回答,便自顾自说了下去:“你皇兄原本在怀城坐镇,七日前,荣军偷袭了怀城,怀城破,你皇兄不见踪迹,军心动摇……”
说到后来,皇帝惯来威严沉稳的声音也有了变化,带上了明显的情绪。
祁阳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三皇子败逃回京的背后,先出事的会是太子。她牵着陆启沛的手不断收紧,无意识的用力,捏得陆启沛手上生疼。
陆启沛微蹙眉,却用另一只手抚着祁阳后背,稍作安抚。
须臾,祁阳心情稍作平复,这才问道:“那父皇,北疆现在如何了?战报为何还未送回?”
皇帝摇头,在三皇子亲口述说此事前,他还未得到半点消息。
第69章 旌城未破
十月底, 京城的小雪纷纷扬扬飘落, 乍眼看去温柔又漂亮。
同样的十月底,北疆却是风雪肆虐, 再厚实的裘衣厚袄也难以抵挡那铺天盖地寒冷侵袭——这样的天气, 不说是滴水成冰,却也是南地之人难以想象的严寒。
“呼”的一声,有人重重的呼出口气,喷出的热气立刻在他眼前凝聚成了一片白雾,朦朦胧胧几乎将人视线完全遮挡。他一脚踏出,踩在雪里,半条腿忽的陷了进去, 整个人猝不及防失去平衡,险些向前栽倒, 好在被旁边的同伴拉了一把, 这才没跌个满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