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清扫完毕,剩余院中坑洼的一摊一摊黄泥积水没法清理。
神清气爽浑身散发菊花香气的袁少安,并着也疯闹了一阵情绪恢复如常的耿秋月,两人甫一出来,即被爹娘叫去厨房吃早点。这个时辰吃早饭可真是尴尬,过不了多久也该做午饭了。
“娘,您歇着吧,今儿晌饭让月儿来煮。”
“让你煮让你煮。家里都没菜了,安儿一会儿领着你媳妇儿去菜地瞧瞧,看咱家菜还能吃没,碗柜里还有几个鸡蛋,蒸了吃吧,晌午先凑合凑合。”
袁氏应下来,招呼俩孩子坐下喝粥,一时感慨颇多:一家人依然能围在一起喝粥说话,依然轻轻松松的气氛,是历经灾难后的万幸。
幸好幸好,一家人都好好的,但愿不要再出啥事,老祖宗保佑!
热乎乎的白粥就咸菜吃毕,少安陪着秋月刷过碗,提了菜篮子一同出门。
一两个时辰过去,日头升起,积水去了大半,往坡下走,只剩农田与水沟仍是水,田埂上再不是看不到路的场面,两人脱了鞋挽起裤腿,光脚踩在shi泞的地上,一路向自家菜地走去。
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有不少人已出来忙活,放牛的,赶鸡鸭的,挖田口放水的,摸鱼抓蟹的,大人小孩统统出动,像是一种仪式,洪灾过后恢复生机的庆祝仪式。
小两口被这生气所感染,心情更是美妙,双双去到菜地,看见她们家沾满泥渍的青菜也只是摊摊手耸耸肩,没觉得多郁闷。
秋月躬身下去拔了一棵大白菜,直起腰来甩一甩泥巴,想起昨日在耿家的种种,不禁慨叹开来:“也不晓得昨儿那几个大婶咋样了,现下洪水退了,她们总不会再拿话编排我爹了吧!”
“洪水退了立马就有得忙了,她们才没那工夫惦记那个,你想这干啥,平时也不见你那么爱搭理别人的闲话。”
少安不以为然,觉得秋月有些小题大做了。谁知她这态度反倒惹了对方不快,连同她一块儿念起来。
“她们平时说我啥我可管不着,但是说我爹说我家里人就不行!你不知道,我姐和姐夫住在娘家这半年,一开始还好,住久了多得是闲话跑出来,有时候连我姐听得脸都绿了……你说姐夫堂堂一个大男人,心里得多难受。不然你以为他突然打定主意去做猪rou贩天天起早贪黑那么拼是为了啥,眼下姐又有了身子,他压力大着呢!”
“嗯,是。”
“所以嘛,那些人不了解别人家情况,不知道别人心里多难受日子过得多艰难,一天天就知道说三道四,太没品了!”
秋月说着说着激动起来,跟人有大仇似的气鼓鼓没个完,看着竟是那般可爱。少安见她此态,心内油然生出佩服:“想不到你还有这一面,我以为你就只会眼睛朝天对那些闲言碎语不爱搭理呢!”想不到你如此维护家人,如此懂得理解他人。
“屁话!你当我鼻孔翘上天呐!”
“……”
二人正说得热闹,少安手上动作娴熟利落,巧劲一使扯起一把猪草,抬起头来,眼睛往远处扫过。这一扫,竟是扫出熟悉的景致来。
“咦……那边那辆马车……”
秋月也看见了,她对那马车的主人印象不可谓不深刻,如今见之,很难不生出不爽来。
“哟,那不是你家世杰哥哥的马车么,咋这时候来了呢!”
“肯定是来看我的,他准是知道咱们村被大水淹了!走走,别摘了,咱回家去。”袁少安的神情意外又感动,望着远处沿着大道直直向袁家大院而去的马车,欢喜得不行,连忙装好猪草青菜,提起来就撒丫子往回奔。
身后耿秋月立时醋意横飞,怒瞪着那道背影一溜烟远去,心下狠狠啐一口:呸!猴儿急!
也就是有贵客临门,袁少安才抛除淡定,显得尤为激动。
陈世杰的到来出乎全家人的意料。他们哪里会想到,那体面的公子哥待他们袁家是真心友好,不顾这雨后难行的道路,不顾这难测的怪异天气有无突变之危,大水淹上来的第二日就赶来看他们。
实在是,太讲义气的好公子!
马车在袁家院门前停下来,随行之人除去脸熟的三位家丁,比以往又多了两名人高马大的护院。
“袁伯父,袁伯母,世杰专程来看望您二老。”
陈世杰被热情的袁氏两老迎进去,那二人为他这一句连连点头,满意得不行。
“好孩子,有心了。”
陈世杰一路进得厅来,暗暗着眼打量过袁家周遭,心下放松不少,
“昨日大雨不歇,夜里听闻凤凰镇有几个村庄被大水淹了,世杰心里委实担忧,今早就马不停蹄赶来一看。所幸伯父伯母安然无事,世杰也就放心了。诶,怎不见安弟与弟妹?他们可还好?”
“好着咧!”
袁少安一声应答,从院门口小跑进了院回到厅中,知那陈公子如此关心她袁家人,心中感动非常。
“安弟!你无恙实在太好了!世杰担忧了一整夜,奈何雨过夜路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