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明颜第一次触及到云舒的脸,柔软冰凉。温热的泪水落在她指尖,竟让她的手多了些感觉,云舒闷声落泪,一句话说不出口。
本该是她安慰明颜,本该是她陪着明颜说话,最后却变成明颜在安慰自己。
“像你这么坚强的人落泪得多难过呢?我该开心的,因为知道你在乎我,可我并不啊,因为...”明颜说着说着鼻子酸了,豆大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从眼角滑下,落在脸边的石头上,溅了点点灰尘。
我是你亲姐姐啊!你不能喜欢我!云舒多少次想说出这句话却如鲠在喉,尤其这种时候她又怎么说得出口,说什么都是伤人,这种感情的存在,本身就是伤。
如果她不是私生女,如果她们开始就以姐妹关系相处,是不是就能避免悲剧。
可惜,没有如果。
明颜越来越虚弱,手无力地从云舒的脸落下,被云舒握住。
她的手心很暖和,暖得让明颜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可她好累,意识好像不受支配了。
怎么办?她要是睡过去,云舒会难过,会哭泣,会着急的。
她要再撑一会,能撑多久是多久。
“颜颜,你怎么样,不要睡啊。”云舒轻拍她的脸,明颜听见声音又在恍惚中睁开眼,她的喘息声渐重,每口呼吸都很吃力,口中呼出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可她不想放弃,为云舒吊着一口气。
云舒感觉她的手在变冷,两只手拼命为她搓揉,她触碰过林蕴离去后的身体,凉得像湖面上的冰,她害怕这种寒意,太怕了。
明颜望着她焦急万分的样子,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想减少云舒的自责和内疚,便转移了话题。
“你想不想听我叫你一声姐姐。”她颤抖的嘴角微微扬起,云舒却变了脸色,手上的动作缓缓停下,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心像被灌了铅那样沉重,“你...”
明颜苦笑,那天晚上她清楚地听到爸妈的对话,得知原来她的喜欢是因为“骨科”而遭遇反对。
云舒低眉不语,明颜却笑了,看向午后的暖阳,“我喜欢你,与你是我什么人没有关系。”
如果爱情因为客观原因就能潇洒地忘记,哪来的刻骨铭心。性别也好,亲属关系也罢,爱就爱了,她做不到因为知道了一个惊天秘密,就能立即放下云舒。
可她很清楚,这份喜欢已经给云舒造成了困扰和压力,她越表达云舒就越为难。她终于知道云舒为什么要冷暴力自己,为什么宁可离开明德也不愿意面对自己。
“你不要有负担...我爱你...与你无关....jie。”最后那个字只出现了个嘴型,没能发出声。
耀眼的光让明颜昏昏欲睡,她没能叫出口那句姐姐,就彻底失去了意识,晕倒前她又听见了云舒叫唤自己,可惜她再也没有力气回应了。
云舒一定很希望听见自己叫她姐姐,真差劲,还是没能熬住。
明德医院
手术室外,云舒绝望地站着,眼神空洞无神。走廊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满是苍凉和悲怆。
医院里总是冷得刺骨,云舒倚墙而站,她的双掌、十指、手臂皆是伤痕累累,可却感觉不到痛,满脑子都是明颜刚被救出来时血rou模糊的样子。
半条腿被压烂了,外露的骨头都是碎裂状,血rou模糊,右臂也惨不忍睹。
空气中好像含着血腥气,云舒不敢呼吸,总要过好久才敢轻轻吸口气,再缓缓吐出。
沈寒玥和明尚东赶到医院时,手术还在进行。
“你这怎么受伤了也不处理,快去给医生看看啊。”明尚东注意到云舒也有伤,她只是摇头,“我都是小伤,这些血...”她低头看了看袖口的血色,喉咙比卡着鱼骨还难受,“这些是颜颜的。”
明尚东痛心地闭了闭双眼,沈寒玥站在手术室门前,像樽雕塑般一动不动。她没有情绪波澜,平静得让人害怕,良久,她终于开口:“颜颜是怎么伤的。”
云舒眼睛有些红肿,布满血丝,整个人憔悴不堪,她不愿意回想细节,只是平淡地回答:“为了救我。”
“为了救你,多轻描淡写的四个字。”沈寒玥看向她,眼中的凌厉好似能把人扎死,充满杀意的气场,像极了在愤怒边缘的野兽,明尚东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事,忙拦在云舒跟前,“等事情了解清楚再问责,先看看医生说。”
沈寒玥直接推开她,直面云舒:“颜颜从小打针都怕,体检怕抽血,如今躺在冰冷的手术室里得多害怕,多绝望,她出事的时候我却不在。而她所谓的姐姐,不能保护妹妹也就罢了,还害得她这样。”沈寒玥说话心平气和,却像极了雷暴雨的前夕,脸上乌云密布,令人胆寒。
云舒无言以对,她愿意接受所有的指责和惩罚。
沈寒玥用了最大的克制力,压住怒火,至于其他,她直接派人把工地所有涉事人员请进了警察局。
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主刀医生亲自出来了,他是明德医院高薪聘请的国内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