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和手足无措语无lun次,是因为他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痛楚。
她帮他挡刀丢了半条命,她因他落水丢了半条命,她离开他要了他的命,这些都是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在她走后的无数个夜里,在思念到极致时他常常自残,像疯子一样,眼睫一眨不眨地将剑刃对准自己,麻木地伤害自己。
他以为这样,心里想念她的痛便会消减。
他便是这样病态的人。
但虞楚没有梦魇。
在这上面,虞楚比他无情。
在这种时候,谁无情,谁便能掌握主动权。
“李清和,是我要你杀我,不是我要杀你,你不应该开心吗?”
虞楚对他娇笑,眉眼盈盈,眼波流转,似春日枝头开得最盛的那枝花。
娇艳的花开在枝头生气才最浓。
若他采撷折下,这花,会死么。
李清和看着她的笑,目光一滞,神思恍惚,直到嘴唇被他无意识地咬出鲜血后,他才回神,摇头,否了她的话。
他怎么会开心。
“阿楚,孤和你说过,孤拥有不了飞鸟,因为飞鸟总是会忘了回家,而我只能待在你给的囚笼里无望地等,等春去秋来,烈日飞雪,可能等来等去几载寒暑,都等不到飞鸟回巢。”
说这话时,李清和的眼神里蕴含了无限的落寞,孤寂,还有悲伤。
他深陷黑暗,心性Yin郁扭曲。
在她出现之前,他只为复仇而活。
在她出现之后,他却痴心妄想地想为她而活。
这份妄想在日日夜夜里不断累积,最后一发不可收拾,成了极端的偏执和病态的占有欲。
甚至于,他已经病态到了曾真的想将她锁在小黑屋里,让她夜夜承|欢,生下他和她的孩子,再也无法逃离他。
他也差点就这么做了。
“阿楚,我太了解你了,如果我没有搜罗美女充实后宫,你没有听到这荒唐的暴君行径,没有吃醋,怕是还会继续狠心地躲下去,因而,孤宁愿将你变成一只金丝雀,一只不会离开我,无法离开我的金丝雀。”
“可前提是,你得活着,金丝雀得活着。”李清和的眼睛里尽是血泪,“金丝雀也好,飞鸟也好,我的底线只有一个,便是你安好。”
“阿楚,你明白吗。”
他说得很动情,很哀伤,但也很温柔。
一种,虞楚从未见过的温柔。
内心筑好的城墙在这一刻崩塌,虞楚的洋洋得意高高在上和有恃无恐顷刻间令她无地自容。
她刚刚做了什么……用自己的生命去威胁他,让他割裂自己的手,让他伤害自己,一手鲜血么。
虞楚冷吸了一口气,余光瞥到了刀刃上还在往下滴落的血。
全都是他的血。
她猛地颤抖,根本说不出话来时耳边还漂浮着他小心翼翼乞求的声音。
如履薄冰,噤若寒蝉。
“孤是骗你的,孤没有当暴君,选召美女只是我想逼阿楚出现的手段,阿楚若不喜欢,那好,孤一个人都不杀,一个人都不杀,孤会放了她们,昭告天下,结束这荒唐的选妃。”
虞楚听着,长睫处不知怎么便生出一阵shi意。
而李清和见她沉默,以为她还在生他的气,对他的话还不满意,他心里的慌乱更甚,急于证明自己,证明他其实并没有当暴君。
他如此恨他那位父皇,耻于承认自己身上流有他的血ye,在经历了他父皇腐朽不堪的统治后,他不可能也不会去当暴君。
政治清明,天下安定,也算是他黑暗人生里为数不多的理想。
“我不是暴君,阿楚信我,好不好?阿楚若不相信我说的,我明日便带阿楚出皇宫,我带你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去游历山水,去体察民情,去看孤是否做了暴君之事,好不好?”
“信我这一次,行吗?放你离开我实在是做不到,但我会试着……”李清和柔声地,小声地哄着她,随后又垂眸,那长而浓密的睫羽覆下,掩去他细长的桃花眼的茫茫雾气。
他似还在艰难地寻找词词句以准确表达自己的想法,沉yin许久后才开口:“试着改变我爱阿楚的方式,不会再伤害阿楚。”
“我会忍下自己的爱意和占有欲,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
在虞楚的沉默里,这位本是清贵俊美,至高无上,冷冷睥睨一切的君王已然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简直是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和姿态去求她。
因为他强烈地感知到,她说的皆是内心所想,如果他无法改变爱她的方式让她欢喜,她再失望而走,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回来了。
他会永远地失去她。
这比杀了他更甚。
“孤发誓。”
“以孤的血。”
这句话落,在虞楚怔愣脱力的间隙,李清和强势而迅速地夺下了她手里的刀。
然后一个反手,刀刃转向,直直地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