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里花有些疑惑。
明明阿椿在世的时候对她说过,那家店的老板是个难得的好人,至少不像其他唯利是图的商人一样,他向来不会撒谎。
店主告诉她,这是一块从遥远的咒术世家传过来的石头。
会成为她的指明灯。
绘里花犹豫了片刻,没告诉童磨这件事,只是偷偷地把它藏在了枕头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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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磨承诺的带她去庙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宽政十三年。江户。
绘里花偷听到教徒们说,极乐教外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民弃地逃走,武士日益贫困,过不了多久,战争的火就要烧到这边来了。
这大概是今年的最后一场庙会了。
绘里花有些紧张,可童磨却一点也不在意。
他嫌弃堕姬的手艺不符合他的审美,在对方气急败坏的吼声中,像小时候那样给绘里花扎了辫子。
“绘里花还是小的时候最可爱。”
“为什么?”
“因为小的时候绘里花总爱和我撒娇,一到打雷的时候还会哭着扑进我的怀里。”童磨说道,语气里有些苦恼,“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绘里花只对小堕姬笑了呢。”
绘里花抿着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的视野一片黑暗,看不见童磨说这句话的表情,也看不见镜子里自己的脸。
少女穿着童磨为她挑选的浅樱色的和服,乖巧地牵着他的手,任由童磨带着她来到观赏台上。
“以前刚把绘里花捡回来的时候绘里花只有这么点大呢,那时候的绘里花还不太认路,经常迷了路,突然闯进我的房间里来。”
“有吗?我已经不记得了。”
“唔,绘里花不记得的事情多着呢,小的时候绘里花还经常偷偷把吐掉的青菜藏起来,每天都会有教徒来和我告状哦。”
“……听上去好丢人。”
童磨哈哈地笑,他安慰似的轻轻揉了揉绘里花的脑袋。
“没关系,我最喜欢绘里花啦,绘里花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做什么都很可爱。”
绘里花捏紧了袖子中的手。
“我也很喜欢童磨大人。”
远处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台下的游人惊呼着烟花的美丽,可绘里花听到的却只有刺耳的爆炸声而已。
“可以抱抱我吗,童磨大人?”
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对方的袖子,一反常态地撒娇道。
童磨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但到最后,他也没问为什么。
“可以哦。”
他笑着说道,毫不费力地就将瘦弱的少女圈进了怀里。
绘里花浑身都在颤抖,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抬起,银色的发簪在烟火的映照下折出奇异的光。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瞬寂静了下来,手落下的那一刻,绘里花几乎用尽了全力。
她确确实实地闻到了血的味道,可怀抱着她的人却并没有倒下。
“怎么哭了呀,绘里花?”
温热的指腹擦过她的眼角,童磨俯下身来,弯着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
他毫不费力地就拔下了穿透脖颈的发簪,连一声痛苦的闷哼都没发出,反而注视着上面自己的血ye,发出了声略为可惜的叹息。
“这根也不喜欢吗?”
就像真正的兄长一样,童磨的声音里带着明目张胆的宠溺。
“那等到绘里花能看得见的时候,绘里花自己挑好了。”
那是一种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的绝望,绘里花后退了一步,童磨却再次温柔地拥住了她。
“变笨了啊,绘里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呀。”
“别担心,我会原谅你的哟。”
“因为绘里花和那些人不一样。”
童磨扬起了垂下的眼睫,他望着街道上戴着恶鬼面具的拥挤人chao,清澈的眸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的绘里花,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浅淡的Yin影落入他琉璃般的瞳孔里,衬得他原本就苍白的皮肤愈发白皙。
“所以,你可不能无趣太久哦,绘里花。”
——要是小姐您看得见就好了。
——要是您能看得见的话,一定能理解童磨大人为什么是神祇一样的人物了。
巫女的神乐铃在空中发出了轻响,人们在百鬼夜行的时节做着最后的狂欢。
在那个瞬间,绘里花突然想起了池塘里漂浮的红色金鱼。
所谓的万世极乐,好像是从铺天盖地的红中诞生的冷意,犹如一朵金色佛像下旋转着的黑色莲花。
“请杀了我吧。”
她请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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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里花醒来的时候,堕姬正坐在她的床边梳妆打扮。
“看得到我是谁吗?”
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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