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恕还记得那天去送李郁的时候,她那种无声无息的难过,格外令人心酸。
李郁奉命领军南下,玉真和淑妃一同去送行,周恕同春兰秋霜一道站在后面等她。
李郁同母妃道别后,又看向她。她裹着绣了红梅的披风,小脸半埋在领口,低低说了一句:此去路远,哥哥保重。
李郁过来抱她,玉真却朝后面躲,好像在同他闹着别扭。
直到李郁俯身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她一下就绷不住了似的,揪住李郁的衣襟,埋首他胸前冰冷的盔甲好一会儿,直到李郁揉揉她的头说:好了,这里风大,快和母妃回去吧。玉真才红着眼睛放开他。
她哽咽着同李郁作别。李郁回头看她一眼,点头,利落地上马,马蹄溅起烟尘,和黑压压的军队一同远去。
玉真站在高高的城墙望着李郁的身影变成一个黑点,等到看不见人了,又站了一会儿才回去。
周恕上去给她递手炉的时候,看见她眼睛红着,睫毛上挂着泪珠,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这样的表情,让人看了心疼,他很想上去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犹豫了许久,他就这样跟着她在后面走,春兰和秋霜站在玉真身边,他一个人缀在最后面,看着她一个人从北城头走到御花园,又从御花园走到莲池,仿佛不知疲倦。
他终于鼓起勇气上前:公主站在城头那么久,当心吹凉了,不如早些回去,奴已让人准备好姜汤,给您好生去去寒。
她冷冷地瞧他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这样一言不发的样子有些吓人,周恕忐忑起来,也许他不该触她的霉头,他们兄妹情深,外人根本无法置喙,春兰躲在一边都没说话,他又何必去说这些呢?可看见她难过的样子,他又很不忍。
可能这就是犯贱,公主根本就不需要他,他还要巴巴地凑上去,大抵是觉得让玉人儿一样的小主子难过,真是天理难容,最后又发觉,这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公主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
玉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绷着一张脸说:那好吧,回宫。
走了这么久,她确实也累了。往日里走得最远的地方就是御花园,今日心里闷得慌,才走了这么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脚都痛死了,再要走,就好像踩在刀尖上一样,分外难受。
周恕猜到她脚走痛了,过去宽慰道:公主累了吧?不如在这里歇一会儿,奴让人叫轿撵来。
公主却好像被踩到尾巴一样,瞪了他一眼:谁说我要叫轿撵了?今天只准走回去!
说着玉真艰难地往回走,周恕无法,只能在后面跟着。春兰也回头瞪周恕一眼,好像是怪他不识时务,惹得公主生气。
走了一会儿,玉真小脸发白,扶着一棵树喘气,她回头看见周恕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有些恨恨的,咬牙道:小周子,你过来。
他乖乖地过去了。
玉真傲着下巴命令道: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