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嬷嬷很熟悉广寒宫的事物。
纪不妄临时改变心意,打消入内查看的念头,直接来到后院一观。他环目一扫,发现从格局的建构上看得出来,这里以前是个鸟语花香,花木扶疏的花园;现在变成物种丰富的菜园,西北角的围墙上的确攀爬一片绿意盎然的川七藤蔓。
「看来,林嬷嬷所言倒也不假。」蓝一郎嘀咕着来到纪不妄的身边。见他一边绕着喷水池行进,一边审视着矗立在池中的雕像,便好奇跟着打量。那是一件栩栩如生的铜雕,左龙右凤合抱着一座三层圆盆,水源从置顶圆盆里面涌出来。
蓝一郎见过不少奇珍异宝,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觉得这座铜雕有何特别之处。倒是池里水面上莲叶鲜碧,花苞出水争艳,锦鲤悠然戏水,红橙黄白成群追逐。吸引两名小太监童心大发,兴味盎然的看着,互为自己喜欢的鱼在争辩。
「明明就是红的这一尾比较漂亮。」
「哪是啊!黑的那一条最肥,肯定是鱼王没错的啦!」
「咦,这池子有点奇怪欸,好像少了点什么」小敏子嘀咕着。
小斗子说:「这是喷水池,又不是池塘,当然比较小,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指的不是大小,是整体的感觉,似乎刻意讲究匠气,显得不够自然。」
「你脑袋有问题啊!我都说了,这是喷水池,是人工合成的,当然不像湖汨。」
「我当然知道这是喷水池,是人为的东西。可我就是越看越觉得古怪,只是讲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小敏子一脸苦恼,因为感觉是一种个人体会的观感,有时明明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偏偏不知道该透过何种言语来适切的表达。
倒是二人的对话,引起纪不妄的注意,很感兴趣的走过来,投以鼓励的眼色说:「小敏子!你不用想太多,只管把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直接讲出来就行。」
「纪大人!」小敏子毫不畏怯地说:「小的要是讲错了,也没关系吗?」
「那当然了。」纪不妄面带笑容很和气地说:「咱们是出来查案寻找线索的,本就像是海底捞针一般,凭的是眼力和直觉。而直觉是不受某种固定的逻辑规则约束,是个人直接领悟事物本质的一种思维形式,具有迅捷性、直接性、本能意识等特征,经常稍纵即逝。换个形式来讲,有些线索是无形的,得经由人们的直觉启发而出。即便很多线索都无助于案情,那也无所谓。但也有一种可能,看似毫不相干的细微事物,最后都成为对案情有重大影響的线索,所以你直说无妨。」
「好!」小敏子毅然说道:「这个喷水池跟小的以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诶。」
「哪个地方,让你觉得最不对劲?」纪不妄问得很有技巧,诱导而不强制。
小敏子说:「整体过于精巧,池里水浅土少,小的觉得不太合理。」
纪不妄道:「水浅土少,感觉很轻便,好像水盆可以随时端着走,对不对?」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总觉得怪怪的,似乎刻意让喷水池放在这里。」
「也就是说,这个喷水池的存在,让你衍生一种感觉,好比先射箭再画靶?」
得到提示,小敏子立显兴奋:「先射箭再画靶,这个比喻好恰当喔,大人!」
纪不妄道:「小敏子!你观察力一级棒,直觉敏锐,切中要领,说得好极了。」
见他一脸真挚,大为激赏。蓝一郎担心小敏子受到如此激励,一时被高兴冲昏头而讲错话,赶紧说道:「纪大人!小徒戏言,切莫当真,您想必有所发现吧?」
纪不妄笑道:「发现倒没,只是想不通,林嬷嬷来这里做什么,喂鱼吗?」
「蛤?」蓝一郎楞了楞,「林嬷嬷不都说了,而墙角处也确实有落葵薯啊。」
纪不妄道:「方才林嬷嬷说话时,右手始终压着盖子,公公是否注意到?」
蓝一郎点点头,「难道不是出自于习惯?」
纪不妄道:「是不是习惯,我并不晓得,倒是听见篮子里面有碗盘碰撞声。」
「噢,」小方插嘴道:「所以叔猜测,篮子里没川七,林嬷嬷分明在扯谎。」
「她为什么要骗我们,这没道理啊?」被骗的感觉很不好受,蓝一郎很受伤。最主要的是,先前他与林嬷嬷交涉时,完全不疑有他,孰知自己竟被对方当作傻瓜般的耍。最懊恼的是,能给蓝一郎正确答案的人,已经带着胜利的笑容离开了。
「师傅!您不是说过,再精明的人,总有失误的时候,要我和小敏子时刻警惕于心。更何况,宫里说谎的高手比比皆是,咱们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也只是迟早的事,您就不要纠结啦!」小斗子这番安慰的话,让蓝一郎听到哭笑不得。
纪不妄道:「兴许有什么苦衷,林嬷嬷不得不以善意的谎言,摆脱咱们的纠缠。」
「怕就怕,人家的主子跟吸血蛾命案,凑巧有所牵连呦。」小方很爱放冷枪。
「有道理。」说着,纪不妄突然脸色一整,转身注视着那间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