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他不接受也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妈妈可以把外公家里偷个干净,回来养你。
你妈妈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时候才想起你外公。但好就好在我从小不要脸,我不知道他想不想我,但其实我是有一点点想他。就一点点,我和你爹太幸福了,我很少想他。
这条恶龙提心吊胆,一天要看三遍他抢来的公主还在没在他的山洞。陆佳趁开会间隙回他的金屋,他藏的娇给他迎门——梦医生往嘴里叼一片古早的身份证,他那天下午到晚上就再没出去工作。
什么都不会做,我肯定变丑了,可是吃饭要紧,护肤品买不买都一样,老娘天生丽质。
我一个住筒子楼的独身姑娘,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上下楼都不方便,还总是遇到傻逼。还好,这世上有坏人,好心人也必不会少。比如我换粮票时常遇见的,附近福利院的院长何阿姐,她见我一个人抗几十斤大米与罐头,总要把我送上楼梯送到家门口。一来二去我们成了最要好的姐妹,我常带奶糖罐去看她的“孩子们”,小崽子们这么小,把我围起来,我摸他们的小手,想我肚子里的小宝宝肯定更加可爱。
亲亲你的小脸,亲亲!
……愁死我了。这破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打完。我点一点你爹留下来的粮票,又算了算我怀孕在家给军队补衣服到生了你都没发的补贴。我吃白粥,那可没一点营养啊,我的宝宝,我没奶水,我怎么舍得你同那些被遗弃的小婴儿一样瘦小呢?
那可不,我肯定变丑了。但我学会了做饭,他夸我包得全是洞洞眼儿的饺子包得好,下水皮归皮馅儿归馅儿。你父亲是个诚实的人——我看上他这一点呢——他涨红个脸:要他说谎他宁可不说话。
我把刚刚出生三天的你托付给你何姨。福利院的铁栅栏前,我亲手把我的心头肉交到她手里。她是我最好的姐姐,她许诺我放心。小家仁你要知道,我们未经你爹同意擅作主张,你的名字由她来取。你爹一定同意,第一他不敢忤逆我,第二我要他跟你姓。
哭了对宝宝不好,我咬咬牙。日子近了,医院里全是伤兵,孕妇只能在家中生产,是阿姐叫五六个十来岁的小孩儿端热水……靠!痛死了!你还哭!我才想哭——
把它夹住的那一页,有两个并排并的名字,被陆佳用红笔圈了出来。
你漂亮的妈妈 留
妈妈走了,去去就回。宝贝你放一万个心,不管你外公接不接受你,我十五天内绝对回来!我一回来就要把这封信烧掉!你要等我!
他继续翻阅这一沓文件,第一页就是一张出生证明,在新生儿姓名这一栏填的是,“陆家仁”。梦医生想起很早的时候陆佳常把他锁在别墅里,他百无聊赖,就去翻箱倒柜,他在一些旧证件上见过这个名字。
算了,古板的老头儿就是好面子的,谁叫我那么美丽善良呢?就当我不要脸吧,我负荆请罪去,他叫我干啥我就干啥,我现在烧饭一整栋筒子楼的人抢着闻香儿。他开这么多厂赚这么多钱,叫他上黑市买酒,我给他倒。
可是随着我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开始收不到你父亲的消息。好几个月,我在我们小小的家中听收音机里的战事实报,我好想哭。
呵,不要给你写信,你干嘛这么着急寄来这么多母婴用品,你外孙子还没出生呐。
他我信。可就是因为我好信任你爸爸,他去保家卫国的时候我才没拦着他。早知道我当时已经揣上你这小兔崽子,他自己都不会去。
他不说饺子好吃,却还是把它们全部吃完。我好难过,他这么辛苦工作我好想让他吃好点。我哭了,他只得笨手笨脚地夸我漂亮。
这两天铁路上不安全,原谅我不能带上你。
梦医生细细读完这封信,与那两个曾将它无数次打开过又合上的人一样,沿着这几张纸上唯一一条折痕折回去,轻轻塞回信封。
我给他写信,怀孕那时听到新闻就开始写了,我写了好多封,他就回了一封,叫我不要再给他写信。
他躺他身上看证件照上过分年轻的脸,还伸出舌头舔了一舔。陆佳这老变态立马红成猴屁股,他藏进月光
梦医生也将它们一一收好。
我的孩子,纵使天塌下来,我们也不可能将你遗弃。只是这外头兵荒马乱,我必须去为你求一份庇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健康地成长。
我看你这个皱皱的小肉球,果然有你妈我的风范,长大了肯定帅。这么一想我又哭又笑,丑死了。
我那些同学都在背地里说我眼瞎,去他妈的你们才眼瞎!你跟一个人跟一辈子,跟的是他的品质。老娘我是谁?仙女的眼光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懂的?
王锴看那个黑底白字的小册子,他不知道,梦医生知道。梦医生打开遇害者名册,马上飘出一张被打印又裁剪过的老报纸,上面书写的新闻是《中央车站6列高铁南下途中惨遭炸弹埋伏,7000名乘客丧生断桥,无一幸免》。
他将信封放平在床头柜上,确保除非地震没东西能给它整下去,才看起下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