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召一点一点卸了力气,她任由二人调转了位置。
曾经的副官俯视着她,再次变换语调,变成她曾经深爱的、男人的声音:可惜啊,良召。忠犬尚且噬主,更何况是人呢。
......良召没有说话,她只直愣愣盯着那双眸子。
我爱......话音未落,良召挨了一巴掌。
徐婴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却在阿姨挨了打之后惊讶万分不,阿姨绝不可能揍不过这男人......可这是怎么回事?!
他正想跃进屋里去,又听到军官含糊不清道:如果你那可怜的养子知道他父母是为了你,才将他生下来,他会怎么想呢?
夜幕深重,良召躺在床上无言地盯着屋顶。
自己的情况越来越差,组织也将他们盯得越来越紧,连她的前副官都派出来了,看来他们执意想将徐婴带回去毕竟,他是目前为止最优秀的实验体。
如果副官现在该叫军官了,如果他执意要将徐婴带走,恐怕自己也不一定护得住。
她抚了抚自己的唇,想起不久前那个吻。
那个吻。
那个吻究竟来自副官,还是那个人尚存的意识呢?前者是爱恨交织的折辱,后者是痛彻心扉的眷恋,二者却都带给她致命的心痛之感。
她睡不着,踱到阳台去抽烟。
说是阳台,其实只是伸出窗子外的一截铁皮,她用木板稍微做了加固,人站上去摇摇晃晃。烟是在下水道口买的劣质烟,她知道这烟对身体不好,但抽得很凶。
就像军官说的,这孩子跟着自己长到了十五六岁,却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当年他父母将他托付给她,可如今混成这个样子,算什么?
身后啤酒罐被踢得当啷一响,她掐灭烟头,回身看徐婴:怎么不睡觉?
徐婴就立在客厅里头,如果此时有月光打进来,照清少年清澈的眼睛,一定会教人的心弦紧上一紧可这个地区已经几十年没晴过天了。
徐婴没回答,两只眼睛隐在黑暗里,像黑洞洞的枪口。
良召也没再说话,她重新眺看远处。
这个时候,外头死一般的寂静,偶尔能听到拖着尸体的沉重步伐和咀嚼人骨的声音。但雾很重,什么都看不见,除了极远处的塔尖偶尔闪出的一点红光。红是暖色,通过金属设备射出千里之外,却直教人心里发冷。
我爸妈,徐婴开口了: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良召默了默,重新点燃一支烟: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您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徐婴脑子很乱:或者您该告诉我,您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我
今天的对话你都听到了?良召很了解这孩子,她吐出烟圈,没什么表情回过头来:我不太想让你知道。即使这样你还是要听吗?
徐婴点点头,他不知为什么眼泪突然涌出来,他感觉,感觉好像知道了真相之后,阿姨就会离开自己似的。
他慌乱地补话:听了又能怎么样,您和我继续这样生活就好了......
徐良召默不作声看着他,
像,太像了,徐婴的眉眼像寅,唇鼻像子卓。
你父母,她说:都是我的爱人。
徐婴后退半步,他想过无数种可能,独独没想过会是这样。
良召耳边响起子卓清朗的笑,子卓是个好女人,她不喜欢杀人。
你母亲叫子卓,她不喜欢杀人。她生下你之后,死在一次突袭任务之中。
你父亲,叫寅,现在通过数据网络还能查到他的信息,是位上将。良召再次徐徐吐出烟雾:他们生下你,是因为组织需要培养优秀基因携带者的后代。起初他们不愿,那时我正重病,组织拿我的命做威胁,然后他们结合了。
然后我醒了,你出生了。我的副官倒戈,打乱了我革新组织的计划,并且拆散了我们三个人的人脉网。良召说:子卓被派往南极,她临死前和我通了话,遗愿是带你远离组织;寅死于病毒泄露,但我将他的精神体移植到了我的副官身上,偶尔,他会苏醒。
再之后,你终于从塔里被放出来,我带着你逃了出来。良召说:然后挖掉了你体内的芯片。你肩胛的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良召说完了,烟也抽完了,她再次摁灭烟头,抬头看徐婴:我说完了。
徐婴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问道:如果没有母亲的遗愿,您会带我走吗?
他看着良召的眼睛,向前走近一步,声音有点儿颤:您爱我父亲?
我爱他。
再走近一步我母亲呢?
我爱她。
他走到她跟前:那我呢?
良召垂眸看着她,她的头发被风一吹,拂在他身上。
她说:我希望你平安。
徐婴无声地落下泪,他眼下那颗痣几乎只是为落泪而生的。
他猝然抱住良召,她躲闪不及而趔趄着撞到墙上,抬头便迎上少年胡乱的毫无技巧的吻。
她没